他說:「我碰見了以前的學生,他願意給我錢。」
他說的都是實話,只是隱藏了部分真相。
高媛媛眉頭一挑,即便是學生,她也不信這世上還有這樣天下掉餡餅似的好事,說:「他為什麼要給你錢?」
盛霜序羞於開口。
他叫高媛媛來之前,已經做好坦白一切的打算。可臨到關頭,又變得怯懦起來。
他無法說是借的,說了高媛媛也不會信,他們過日子精打細算慣了,根本沒有必要借這麼多錢專門住VIp。
盛霜序很累,沒有撒謊的精力,也編不出一個又一個的謊言去填補。
高媛媛視線一甩,往盛霜序的脖頸看去,沈承安的手法很粗暴,項圈磨破了他的皮膚,脖子上還有一層淡淡的紅痕。
高媛媛不瞎,能看出這痕跡的曖昧。
盛霜序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他避開不談,說:「我會給你們打錢的。」
他還有一些沈承安給他的積蓄,足夠承擔囡囡接下來的治療和讀書費用。
高媛媛逐漸沉了臉。她知道盛霜序一直處於失業中。
盛霜序畢竟有「前科」,她以為他是攀附上了什麼富有的女學生,說:「盛霜序,你閉嘴吧。」
都只是時間的問題,即便盛霜序不坦白自己的屈辱,只需要護士或者保姆不經意間隨意透露幾句,高媛媛就會知道盛霜序的學生是個男人。
那時候高媛媛會更恨他。
「看見你就讓我覺得噁心。」高媛媛知道囡囡這次發病一定經受了什麼刺激,再想到這病大概率與所謂的富有女學生關聯時,就把她氣得直發抖,甩頭就走,「滾吧,往後離囡囡遠點。」
「你就只會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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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序最終跟著司機回到了沈承安的別墅。
相比毫無尊嚴的父親,囡囡更願意和母親親近,盛霜序心中五味陳雜,心想至少高媛媛能更好地照顧她。
高媛媛今天便住在了陪護室里,她占掉了盛霜序的位置,他在病房外遠遠地看著女兒,看了一下午,沒處可去,便只能回去。
盛霜序也沒臉面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得知真相的高媛媛。
盛霜序回到別墅已經快十點,他推開門時,走廊的燈還開著,沈承安坐在客廳里,安靜地等著盛霜序回來。
盛霜序已經疲於應付沈承安的怒火,他甚至沒有思考自作主張將囡囡送回去的後果——只要不會傷害囡囡,無論他要做什麼,盛霜序都已經麻木。
他之前大多都是因為囡囡而害怕沈承安,囡囡現在在醫院裡,盛霜序心中的恐懼也隨之消失了。
沈承安的長相綜合了歐亞人種雙方所長,鼻樑高挺,眼窩深邃,又帶著亞洲人特有的柔和曲線,盛霜序平時都太怕他了,現在才仿佛第一次沉默地、仔細地看著沈承安。
那雙漂亮的綠色眼睛裡看不出情緒,正沉默地盯著盛霜序看。
囡囡的病來的突然,儘管他沒想著要傷害囡囡、事態發展都在他的預料之外,但至少這一切都陰差陽錯地達到了沈承安最初的目的,他本來就打算把盛霜序身邊的人一點點逼走,讓他身敗名裂、無處可以容身。
目的得逞,沈承安連脾氣都變得柔和了許多。
但他的語氣還是平靜而冰冷:「老師,你不打算撫養女兒了嗎?」
沈承安怎麼會不知道盛霜序偷偷聯繫了前妻,就算盛霜序在醫院裡活動,他照樣要通過保姆、司機,事無巨細地摸清盛霜序做過的所有事情。
盛霜序將身上的挎包放在沙發邊,冷靜地說:「合同里並沒有限制囡囡的去與留,但……我不會違約,我不會走的。」
合同到期前他都不會走的。
拴著鐵鏈的項圈自那一天後無人再動,還擺在茶几上,盛霜序慢慢走了過去,半跪在地毯上,膝蓋抵著沈承安的鞋尖。
他取下茶几上的項圈,乖巧地套到脖頸處,沈承安愣住了,他就牽著沈承安的手,去摸自己後頸的鎖扣。
盛霜序碎發下的皮肉柔軟、細膩,沈承安的手指穿過他的發梢時,指肚黏膩在皮膚上,微微發麻。
他的老師變得不大一樣了,沈承安敏銳地察覺出了異樣,可他同樣遲鈍,他摸不清盛霜序的想法,他明明與盛霜序手指交疊,肌膚相貼,卻好似怎麼也抓不住他。
控制欲作祟,燒得沈承安心裡發慌。
但沈承安克制住了,他至少知道極則必反的道理。
沒了女兒的盛霜序就是一團死灰,他沒什麼好怕的了。
「沈承安,我不該沒有詢問你的意見和我前妻聯繫的,」盛霜序的另一隻手搭在了沈承安的大腿側,他把臉頰靠在了手背上,引得沈承安重重吸了一口氣,「把我鎖起來吧,你想怎麼懲罰我?」
第35章菸癮
沒了女兒的心理負擔,盛霜序的心境變了許多。
他不是不知道該如何順著沈承安、哄沈承安開心,只是此前的他還揣著曾為人師的矜持,羞於去做。
現在的他只想儘快結束這一切,他太累了,他不想再應付任何沈承安的怒火和羞辱。
盛霜序的精力已被磨滅了,他只想在這一年過的舒服點。
沈承安卻沒有接過那條鐵鏈,他縮回了手——盛霜序在那雙總是遊刃有餘、鎮定自若的綠眼睛裡看到了幾分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