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笨嘴拙舌,说不出多少好听的话,只有略带焦虑地低呼,“娘娘!”
王太后看了她一眼,满腔的怒气又都化作了无奈:窦婴和田年纪相差没有几岁,等,要等到何年何月去?搞,窦婴那个老狐狸,田是很难搞得过他的。不把陈娇扳倒,从根本上动摇窦氏、陈家的根本,王氏什么时候才能出头?
岁月不饶人,太后虽然才刚五十出头,但已经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衰弱,按刘彻现在的表现,等到自己一合眼,别人不说,金俗一家子,恐怕也就是做做样子照顾一下,转头也就一心一意地去照料陈家、窦家了。
田要是还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这么凄凄切切地,只求着自己出手啦。
“急什么。”
她只好反过来安慰武安侯夫人,“时日还长,我就不信她不会出错,你让田安心地等,这个错,我是迟早会挑出来的。”
陈娇从长信殿出来,也是罕见地捧着腮出了半天神。连跟着她一道回来的刘寿摇摇晃晃,把妹妹抱在怀里,都没能博得她的一笑。
刘寿今年也有七岁了,虽然还养在椒房殿里,但刘彻已经为他物色了一些博士,预备给他开蒙读书。虽然还没人提起立太子的事,但考虑到如今他就是刘彻膝下唯一的儿子,他的饮食起居,甚至是老师的配备,也全都是按照太子的规制来安排的。
“母后。”
他身强力壮,抱着小公主虽然还有些吃力,但居然还走了几步,把她放到了陈娇怀里。“您看,妹妹又要吹泡泡了!”
陈娇为他所惊醒,怔了一怔,才被小公主嘴角吹出那亮晶晶的口水泡泡逗得莞尔一笑。
“你仔细把妹妹摔了,回头吃你爹的爆栗子。”
她就顺手接过小公主,随手戳破了那泡泡儿,又欣赏地道,“真是雪□□嫩,比我们阿寿小时候要白得多了。”
刘寿就很自豪地说。“我是男孩,自然黑些。父皇说了,我像他小时候一样黑!长大了就慢慢白皙起来啦。”
童言童语,逗得陈娇忍不住的笑,刘寿又惦记着,“有两三天没见到父亲了。”
这孩子自小被楚服带到了三四岁,现在楚服又回来管他,其实看楚服才是最亲近的,对于父亲、母亲,虽然也认知到血缘上的含义,但谈起刘彻,语气中没有多少理所当然的亲昵和任性,反而总有点小心翼翼的,像是一不经心,就会触怒了刘彻似的。
不过,刘彻也的确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父亲,他今年毕竟也才二十四岁,还缺少做一个父亲的耐心。
“快了,他早先传话,说是今天会过来和你一起用饭。”
陈娇笑吟吟地说,“你还不去把功课拿出来,给你父亲看看?”
刘寿昨天大神威,居然练了一卷隶书,听说父亲要来,当然迫不及待要拿出来献宝,他一溜烟跑进偏殿,连宫人帮手都不让,“我自己找给父亲看。”
不过,刘彻今晚进椒房殿的时候,情绪却并不太兴奋,刘寿这卷功课,也就是得到了一个敷衍了事的“也算勤快”
。
小孩子难免有几分沮丧,但却不敢露在面上,吃过了饭,得到母亲眼色,便和妹妹一道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陈娇这才问刘彻,“又是王恢的事?”
马邑之围虽然已经过去一段日子了,但后续影响,却还方兴未艾,尤其是王恢的生死,朝廷上竟还没辩出个结果,田也不知道收了王恢多少钱,一直坚持王恢罪不至死,已经惹得刘彻相当不快,好不容易议出死罪了,今天看刘彻的表情,却似乎又起了风波。
“也不知道他走了那层关系,连母后都来压我。”
刘彻便不悦道,“上回请安就说这件事,我这几天没进长信殿,老人家都还不懂得里头的意思,今天又送信出来,让我放王恢一马。”
陈娇看他神色,心中不由得就是一动。
“难怪。”
她就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轻声道,“我说母后怎么……”
话出了口,又仿佛失言,不禁抿唇一笑,又道,“好了,喝一杯酒,不愉快的事,不要去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