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身劇烈晃動了一下,池律抬眼看了看,對司機道:「下去看看。」
不一會兒,司機裹著一身雨鑽進車裡,說:「池總,車被颳了。」
池律擰了擰眉,沒有立刻出聲。
雨太大,甚至沒什麼人下去湊熱鬧,外賣員像是被撞暈過去了,過了好一會兒才有動靜。
池律冷眼看著那人從雨水裡爬起來,露在外面的手臂被大面積擦傷,血水混著雨水往下流,衣服都被染紅了,光線昏暗,看著很是駭人。
那人戴著口罩和頭盔,看不見面孔,一瘸一拐的走到池律車前看了眼,似是被嚇著了,身體晃了晃。
之後又慢慢挪到跟前敲了敲車窗,司機見池律點頭也就沒說什麼,降下前排車窗。
「你好,對不起,那個。。。。你們的車好像被我颳了。。。。」
外賣員似極力忍著痛,嗓音嘶啞,帶著微微地顫抖。
然而這嘶啞地難以辨認的聲音,落進池律耳朵里,卻如驚雷一般。
池律猛地抬眼,眸子瞬間赤紅。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音,只有池律的世界,在這一瞬間寂靜的可怕,那個嘶啞地聲音在不斷迴蕩。
司機拿不準主意,回頭看坐在後排的池律,被他周身鋒利冷銳的氣場嚇了一跳。
他臉龐潛在暗處,神色看不分,只能隱約瞧見緊抿的唇角。
見池律不說話,司機只能猶豫著說:「我老闆在後面要不你問問他?」
全身濕透的外賣員艱難的挪到后座車窗抬手敲了敲,抬高聲音喊道:「您好,您的車子好像被劃了,這個。。。怎。。。怎麼處理啊?」
少傾,車窗開了,裡面坐著的人抬起臉,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他,眼神陰沉駭人。
天邊突然炸響一道驚雷,伴隨著大片閃電,照亮了外賣員眼裡的震驚和慌亂,更襯得池律臉色更加陰沉可怖。
此時是夜間十一點,因著這起不大不小的事故,後面堵著的車不耐煩了,頻繁按著喇叭,池律啞著嗓子道:「先靠邊停。」
司機挪了車,外賣員也踉蹌著過去將自己散落一地的外賣拾起來,推著車子停在路邊。
起先那個騎摩托闖紅燈的一看外賣員沒什麼大事,看了眼被他刮到的車狠狠打了個哆嗦,騎上車一溜煙跑沒影兒了。
司機將車停好,有點忐忑地問:「老闆,這。。。。」
「叫保險公司過來。」
司機暗暗心驚,老闆嗓子已經沙啞地不成樣子,老闆這麼喜歡這車?過想也是,這幾百萬的車屁股還沒坐熱,就讓人給嚯嚯了,換自己得直接蹬腿兒。
不大一會兒,保險公司的人就來了,仔細看了下,拍了幾張照片。
前格柵和左側前照燈損壞比較嚴重,車頭一部分漆被刮掉了,預估賠款大約在十五六萬左右。
司機也拿不定主義,這畢竟是個交通事故:「池總,這。。。要不要報警啊?」
池律死死盯著站在雨里的外賣員,路邊偶爾閃過的車燈映得他臉龐影影綽綽,他似乎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只需要哪怕一點刺激,腦子裡那根繃緊的神經就會斷掉。
少頃,車廂里傳出聲音:「不用。」
「好咧,那這賠付?」
「按保險公司報的來,該多少賠多少。」
「好的。」
司機剛轉身要和肇事的外賣員談,身後車門突然開了,司機轉身一看著急忙慌跑過去將傘舉到池律頭頂:「池總您怎麼下來了,外面雨大,我和這人說就行了。」
池律接過傘,盯著不遠處的外賣員道:「你回車上。」
他周身氣勢壓迫感太強,司機猶豫半天還是沒敢說什麼,只好鑽進車裡。
雨勢滂沱,洗刷著周圍的一切,池律盯著那個站在幾步之外的人,抬腳走了過去。直至近前,池律隔著茫茫雨幕,細細看著眼前包裹的嚴嚴實實全身濕透的人。
良久,才說了第一句話「我的車被你撞壞了。」
那人使勁低著頭,聽見池律的聲音,身體狠狠地哆嗦了一下,點了點頭,之後似乎又想起什麼,急急道:「我。。。我會賠的。」
他聲音微弱,尾音帶著明顯地顫抖。
「你很害怕。」
對方不答,身體卻抖得更厲害了,他很瘦弱,似乎一陣風都能颳倒。
可池律知道,這個人骨子裡有多狠,他曾經深刻地領教過。
「你叫什麼?」
許是池律語氣太過冷硬,又或是他周身氣勢太過強盛,外賣員更用力地低著頭,身體不自動的往後退了一步,但就是這小的幾乎不易察覺地動作,刺激到了本就已經緊繃到極致的池律。
傘下那雙眼奮力壓抑著翻湧地情緒,變得猩紅無比。他猛地上前一步,狠道:「怎麼?撞了我的車,作為肇事者,我連你的名字也不能知道?」
外賣員被他突然的動作下了一跳,身體向後晃了一下,即將倒地的時候被一隻溫熱的手抓住,拽進傘里。
「你叫什麼?」
頭頂的聲音似乎淬著血,狠厲異常,一字一頓重複著,砸在他心上,手臂上的力道在不斷收緊,逼得他胸腔都在發疼。
那個人熟悉的味道在這把小小的傘里漫開,從四面八方壓進胸腔里,他想念這個味道想了幾千個日夜,卻沒奢望過還能再遇見,也不想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