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奇妙,林誉之对着自己的妹妹卸下防备,对她没有丝毫攻击性,而林格却在想,哥哥的唇尝起来是什么味道。
林格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痛苦。
高考后的林格多出了旺盛的精力,活跃到无法适应假期的脑细胞,开始在哥哥出现的各个场所发散思维。
她起初和好友梁韵在奶茶店打工,奶茶店对面是个工地,许多工人喜欢在傍晚时蹲在马路旁吹风吃饭,聊天,对着奶茶店的方向指指点点,偶尔爆发出鸭子般轰隆隆的笑声。
发觉到这点后,林誉之便开始阻止林格再做这份兼职。
他自觉是给予林格的零花钱不够,也或许是窘迫的家境令妹妹不安。兄长深刻体谅妹妹的不易,她还小,还很年轻,谁不想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学生呢?谁不想光鲜亮丽呢?
林誉之接了多份家教的单子,午餐的时间也不休息,而是在家附近的餐馆做兼职——天气热了,餐馆也开始提供小菜,给那些不愿意自己做饭的人。有的顾客懒得顶着烈日出门,会打电话找餐馆订餐,多付五元钱。这五元,两元是餐馆收着,三元就给林誉之。
外卖软件还未普及的时代里,林誉之为了能多给妹妹赚一份生活费而在最后一个暑假里奔波。他的假期很短,短暂到林格开始倒数他们的相处时间。学医是件需要金钱和时间的长路,林誉之宽慰林格,告诉妹妹,等他毕业后,有了正式的工作,家里的生活就会更加宽裕。
届时,父亲林臣儒也要出狱了。
如此说的时候,两个人刚刚洗过澡,身上都是一模一样的香气。露台之上,林格小口小口地吃着沙瓤的西瓜,林誉之坐在妹妹旁边,默不作声地用一根针挑手掌上的水泡。
天气热,他之前没有这样长时间骑行过,没有经验,今天餐馆生意也好,手掌心磨得又痒又痛,长了不少红肿小水泡。
一边挑,
一边用洁白的纸巾去擦拭,林誉之轻松地告诉林格,他刚拿到一笔家教的钱,大约有六千块,明天傍晚带着林格去电子城选购笔记本电脑。
做哥哥的,总要给妹妹买个好点儿的电脑。
林格回头,透过玻璃,她看见哥哥卧室墙上挂着的那个吉他没有了。
那是把极好的木吉他,背侧板是巴西玫瑰木,美洲桃花心木的琴颈,黑檀做的指板。
林格把西瓜放下,用白色纸巾反复擦拭着自己的手,冲洗干净后,握住林誉之的手,看他掌心磨出来的水泡。
一双锦衣玉食贵公子的手,为了养活她而变得丑陋。
林誉之抽出手,林格的唇也贴上来,温热,湿漉漉,她伸出舌头,仔仔细细地舔哥哥的掌心。
小时候读童话故事,小熊的巴掌碾碎各种果子呀,蜂蜜呀,冬天到了,瑟瑟发抖的小兔子躲在小熊身下取暖,饿了就舔一舔熊的掌心,尝到甜蜜的果子味道。
林格愿意做兔子。
他不是熊。
林誉之一顿,下一刻便捏住她的下巴,皱眉:“发什么疯?我是你哥。”
他将手拿开,起身就走。
……
这样的举动,令林格确信了他只是单纯地想做她哥。
现在的林誉之也只是单纯地想做她哥。
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中间这些年的爱呀恨呀纠缠呀都像尴尬的笑话,像朝代更迭后、前朝后宫里遗留的太监。
意识到这点后的林格,对着镜子卸掉一脸的妆,撩起水扑在脸上,半晌,掉了一滴无缘无故的泪。
父母年纪大了。
他们到了希望儿女幸福平安的年纪,也经不住更多刺激。
林格拧紧水龙头,想起龙娇提到的照片,那张被林誉之放在钱包中的女孩子照片。
他一直都很擅长调节情绪,也狠得下心。
就这么继续当兄妹,似乎也挺好。
距离林格正式开播还剩下半个月,宁真正在和一些营销及广告公司洽谈后续的推广方案。
在此之前,林格仍旧每日早出晚归,一遍遍地练习、尝试和品牌的调性磨合。她那两颗智齿也在这段
时间拔掉,是林誉之动的手术,不同的是这次是他在家中拆线。
那些从她口腔中拆下的缝合线,尚有着她的一点点余温,被林誉之仔细收进盒子中。
他告诉龙娇和林格,这些属于医疗废弃物,需要妥善处置。
林格想,林誉之这点还是和之前一样,他真得很适合做医生。
林誉之起初的志向并不是口腔科的医生,林格看到过他高一时写的意向专业,是骨科医生。至于后来为何要转向口腔……
可能因为那个学校的口腔科专业是本硕博连读,能够大大地节约他的读书时间。
也是在她尝试放下的这段时间,杜静霖多次邀请林格吃饭。
林格不自作多情,不会以为每一个示好的男人都是想追她;她也不笨不傻,不会蠢到看不出杜静霖潜藏的心思。
平心而论,杜静霖人不错,条件也好,唯一不合适的地方大约是父辈的纠缠。
如果简单地选一个人凑活着结婚,他也不是最优选择。
林格明确告知杜静霖这点时,杜静霖那兴高采烈的一张脸瞬间垮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