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半个多时辰,忽然里间传出一声哇的啼哭时。戴佳氏骤然顾不得礼数,急忙快步跑了进去。
乳母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七阿哥是尿了。”
戴佳氏瞧见温皙也走了进来,自己儿子尿湿了贵妃的软榻,真是又失礼又羞愧,早知道留胤?在咸福宫就是了。
温皙道:“应该带了备用的尿布吧?七阿哥这样湿哒哒的总不舒服。”
瞧着又挥手又蹬腿做抗议姿态的七阿哥,温皙随口提醒道。
见温皙没有生气,戴佳氏才松了口气,急忙麻利又熟稔地抱起七阿哥,果然软榻上铺着的月白色堆花折枝的锦被上留下了一滩湿漉漉的童子尿。戴佳氏看样子是给儿子换尿布都习惯了,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干爽松软的绵布。其间,温皙看见了七阿哥那只扭曲变形的左脚,虽然用厚厚的纱布包裹以竹片矫正,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和另一只白嫩的小胖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戴佳氏似乎看到了温皙的颜色停滞在七阿哥的那只脚上,不由地为自己的儿子哀伤,“这是民间的土法子,配上太医调制的药膏,听说如果矫正得好,长大了能够行走无碍。”
温皙知道自己老盯着人家儿子畸形脚看不大礼貌,于是道:“本宫也听说过这样的法子,不过据说用杭州的细绫更好一些,细绫柔软坚韧,又不伤害婴儿娇嫩的肌肤。”
戴佳氏顿时露出几分为难又尴尬的神色。
温皙随即一笑,道:“本宫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乳母却忍不住开口道:“贵妃娘娘,不是我家娘娘不信您,而是杭州细绫质料上乘,比寻常宫缎都要珍贵呢,仅次于云罗软缎,却比软缎更坚韧,用来矫正脚形当然是在好不过的了!不过每年进宫的杭州细绫除了送去两宫之位,就所剩无几了。”
似乎是的···温皙记得自己宫里也只得了一匹,前几日已经叫人做了褥子,就只剩下些碎布了,转身对马郎阿氏道:“我记得我的陪嫁里似乎有杭州细绫?”
马郎阿氏思索了一下道:“是,不过不是最时兴的花色了,又是素绫,不及彩绫、花绫颜色鲜艳好看,一直不知道该用到什么地方,才一直存放着的。”
“有多少都包好了,一会叫人送去长春宫。”
温皙道。
戴佳氏慌忙推辞道:“前几日刚刚收了娘娘的云罗软缎,怎能又要娘娘的陪嫁东西?”
且杭细绫一般用来做贴身衣裳,谁舍得用来包脚?
温皙爽利一笑道:“我最不耐烦跟人客套来客套去的。你只管收着,总不能让那些细绫呆在我的库房里发霉长毛吧?”
戴佳氏不禁心生感动,“多谢娘娘厚爱,嫔妾···代七阿哥多谢娘娘的照拂!”
见她直欲要跪下,温皙赶忙去扶,“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把东西用在该用的地方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
“嫔妾以前就常听慎嫔妹妹说娘娘宽厚仁善,今日见了才心悦诚服!”
温皙捂嘴道:“慎嫔在本宫面前倒是只说这个骂那个的,人前儿嘴巴不好,人后倒是很积德嘛!”
戴佳氏也温和地笑,仿佛也是对慎嫔十分熟稔的样子,“慎嫔妹妹素来嘴巴上每个把门的,常常得罪人,也就是娘娘能接纳她。”
“好了,”
温皙笑容灿烂地道,“我们闻着满屋子的童子尿味倒是越说越带劲了!”
戴佳氏才突然想到软榻上的那滩童子尿,“实在对不住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