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嵇昀心里有百个不情愿,千个难置信。
施吾子道“我也没说非要你出家当道士,做个俗家居士也可,既闲散又不影响修行。只是我已经年迈教授不动了,前些年收了个像你这般年纪的女娃做俗家弟子,此后不再收徒。嵇昀,你与旁人不同,我门派道法之中的自然道、阴阳道、天道,武学中的归昧功、剑器功、气功,玄法中的相术、星谱、丹药,只要想学想练的,我会都找专门的师父教你。以上所说的功法秘籍,都在这紫微宫里收藏,你随时可以来翻看。”
“真人,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我告退了!”
嵇昀心情七上八下,吞吞吐吐地说完这些话,冲施吾子鞠了个深躬,匆忙转身跑出了紫微宫。
此时天色已暗,石阶小路晦涩不清,他也不顾,只是不停地跑。
“这里的大小道士讲话虽都挺和善,可却一个比一个古怪,居然想把我扣在道观里整日吃斋打坐。。。。。。我得赶紧撺掇老头子,早点下山回辽东去。”
“师父!”
俯天殿内,钰澄道士正在盘膝静坐。听到殿外传来叫喊,便起身迎过去。
“嵇昀。”
“钰澄道长,辛苦你陪我师父聊天。”
嵇昀快语说着,脚下不停步,嗖地从钰澄身旁闪过,径直奔入殿里。
“老头子!老头子!”
四下里瞧来望去,前后喊了许多遍,哪里见太叔髦的踪迹,半天也没有一声应答。
“师父。。。我师父呢?”
嵇昀体察到事情不对,惊惧与不安催促着他扯大声音问道。
“你师父说他有事要办,留下这封信,叫我交给你,他自己下山去了。”
钰澄从桌上拿起信笺,双手递给嵇昀。
嵇昀慌忙扯破信皮,拿出书信来看。
“昀儿老头子有事先下山去了,今后一切事悉听掌门真人安排,切不可懒惰误学,你若一无所成,今生今世我便再不与你相见。”
“老头子!”
嵇昀鼻里眼里一阵酸涩,他快步奔出殿门,扯着涨红的脖子,朝山下方向呜呜嚎哭起来。五指将书信死死捏在手心里,眼泪鼻涕顺着脸颊横流竖淌。
嚎啕声引来一众作晚课的弟子们出来看热闹,钰澄拧了下眉头,摆摆手示意众人回去,然后拍一拍嵇昀的肩头,语调温和地说道“不要伤心了,你师父下山事出有因,等办完事会来接你。掌门真人如此看重你,在这里安心住着便是,来日方长,你们会见面的。”
嵇昀反复揣摩太叔髦信中的话,所谓有所成者,一来自然是指跟施吾子真人学练本领,二来怕不是还在暗示要他寻访蛟麟神剑的下落。他自小从未离开过师父,突然分别,又是在人地不熟的乾元门里,这份心酸不舍自是难以言喻的。
他就这样坐在殿门口的石阶上,枕着双臂抽泣,他渐渐抬起头,红着眼圈哽咽着对钰澄道“道。。。道长,我师父他。。。他下山前吃过饭没有?喝酒了没有?”
“吃过了,我代掌门人为他摆了素酒宴,临走把酒葫芦也盛满了。”
“那。。。那就好,我。。。我师父最喜欢喝酒,他有酒喝,就不会觉得想我了。。。”
钰澄在嵇昀身畔坐下,缓缓道“其实我和你一样,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在山上待了八九年。。。”
嵇昀闻言抬起头,问道“钰澄道长,你山下还有亲人吗?”
钰澄摇了摇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