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帐低垂,天都亮了,两人闷在拔步床里说话,像两个躲懒的小孩子。
金兰抱着朱瑄,心神交战了一会儿,偷懒了一刻钟,然后果断地推开他,不停催促“五哥,你快起来吧别耽误了正事你可是堂堂皇太子,身系社稷,岂可懈怠”
朱瑄失笑,捉住她推自己的手“那你怎么不起来”
金兰心虚地说“我又不用上课我还可以睡一会儿,你平时都不管我的”
她睡到日上三竿都没人敢说什么。
她又不知不觉撒娇了,语气娇娇的朱瑄感觉到身体在躁动,捧起金兰的脸,俯身吻她过了一会儿他喘着气松开她,嗓音克制隐忍“我真走了”
金兰点了点头,认真帮他出主意“你快去文华殿趁着讲读官还没下朝说不定他们不会现你今天迟到,记得打点文华殿的太监,别让左司直郎现了。”
朱瑄闷笑,扣住她的手,“无事今天休沐,我留下来陪你。”
金兰愣了一下,脸上满是怀疑之色“真的”
他以前就算是官员休沐也会坚持早起。
朱瑄点点头,“真的,今天一整天都陪着你。”
他之前特意安排好的时间。
金兰松了口气继而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推开朱瑄,翻身缩进锦被里“那我再睡一会儿,别吵我。”
这一次真的睡到了日上三竿,槛窗外鸟鸣啁啾,树影缓缓流淌,笼在了窗前,风吹枝叶簌簌沙响。宫人们不敢进殿打扰,坐在外面长廊里说悄悄话。
朱瑄先起了身,坐在床边看金兰,她喜欢蜷着睡,长铺了满枕,在一片潋滟的天光中,颈间一抹凝脂般的雪白。他看了一会儿,摸了摸她的顶,手指拈起一束青丝在指间缠绕,宫人站在帐幔外面,咳嗽一声不闻。
半晌后,他帮金兰掖好薄被,放下床帐。嘱咐杜岩在帐幔外守着,不许惊动她,自己走到书房里坐下看书,小内官送了茶果面点进去。
不一会儿金兰也醒了,让杜岩哄着喝了一碗补汤,对着闪烁着璀璨银光的苏州多宝镜梳妆的时候,她还有点犯困,宫女今天没有送新鲜的茉莉花来,给她梳了个男式髻,她咦了一声。
宫女手执嵌宝梳,小声说“殿下,是千岁爷吩咐的。”
反正今天不出门金兰点头允了,宫女帮她梳好,束了网巾,几名小内官捧着红漆大捧盒走进隔间,她从镜子里瞥一眼,捧盒里整整齐齐堆放着大帽、眼纱、海青色折枝小葵花云纱直身、玉绦钩、乌皮靴等物。
他们是不是开错了衣箱
金兰站了起来,内官们忙让开道路,她转过屏风,进了书房,走到朱瑄背后“五哥,那些衣裳是你让人拿出来的”
朱瑄放下书,回头看她“不合身”
金兰一脸惊疑“我还没穿呢你让我穿直身做什么”
朱瑄站起身,拉着金兰出去,把她按回镜台前“今天带你去个地方你先换衣。”
金兰想起昨晚说的话“我还没把那几本写贾鲁的书整理出来我没做记号,他们不晓得是哪几本书”
朱瑄示意宫人上前服侍她,斩钉截铁地说“回来再找。”
宫人手脚麻利,很快给金兰换好了衣裳,她走到槅扇里,对着落地镜转了个圈,直身两侧是开衩的,双摆轻轻扬了起来。
朱瑄伸进半个身子,看一眼对镜自照的金兰,唇边带笑“好看。”
金兰有点不习惯,躲在槅扇里对着镜子照来照去。朱瑄在外面等了半天,笑着走进来捉她出去“好了,照够了。”
外面伺候的内官都低下了头,朱瑄拉着金兰出了内殿,穿过一曲曲游廊,一进进院落,一重重宫门,路上所有宫人没等他们走到近前就低着头远远退避至宫墙下,眼看着出了东宫,眼前豁然开朗,一座座宏伟巍峨的殿宇连绵错落,青色琉璃瓦,重檐庑殿顶,汉白玉栏杆,翘起的鸱吻凶悍凌厉,主殿矗立在金灿灿的日光中,气势恢宏,傲然俯瞰脚下壮阔的广场。
意识到眼前的正殿是什么地方后,金兰吓得呼吸一滞,紧紧靠在朱瑄身边“五哥”
朱瑄拉着她柔软的小手“这是文华殿,我平时上课的地方正殿只有举行讲读仪式的时候才打开,我每天在东厢房上课,讲读官在西耳房值班,出了文华门,往左是左顺门,讲读官讲课毕,光禄寺会在暖房里预备酒食款待他们”
金兰哭笑不得,不敢四处张望,紧贴着朱瑄,头埋得低低的,咬牙切齿“你怎么能带我来这儿”
难怪要她穿男装他居然带她出了东宫前朝后寝,前朝可不是她能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