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还亭没退步,冷言冷语的。
“你有什么底线?”
何楚卿伸手扳过他的脸来,强迫他看自己,“你爱的跟什么似的。不论你说什么、怎么做,我都一点不怕你。相反,”
何楚卿撑直了身子,悠哉悠哉地说:“我做什么你都怕,怕我像上次一样跑了。”
司令对他从来没隐瞒,他吃了真心这一堑,呼吸已经乱了起来,只能维持表面上的得体。
“你知道吗?我真希望你能有意思一点。总是想的那么细致——吃没吃、穿了什么、睡觉好不好、疼不疼。。。”
明明没有任何征兆,面颊一道凉痕的时候,何楚卿自己先愣了。
顾还亭这才匆遽地起身。
不是因为气在头上,而是他哭了。
何楚卿自己先抹了一把脸,没擦净。他眼泪像开闸似的往下滑,偏偏他不论是感情还是身体,都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他不知道怎么止住。
顾还亭盯着他的面孔看了很久,用拇指替他一遍一遍的擦拭。
虽然没有感觉,但这是一个好机会。
何楚卿抬起水光淋漓的眼睛,连说的话都真上了许多:“你不明白,我很疼。我只是想宣泄,对你又不舍得——别一遍遍地提醒我,我有多可耻,行吗?”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动人。
不出所料。
他被不由分说地一把揉进怀里去了。
你看,他想,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像他这么轻松的应对顾还亭,没有一点难度。
情到浓时,任何的祈求都好像和着血泪般的真心,他又说:“原谅我这次,好么?”
顾还亭抱得很紧,闷声回应了一句“我知道”
,他这个白眼狼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泛苦。
“清水弥。。。亭?”
哭过闹过,何楚卿如愿坐在顾司令怀里,仗着宠爱孩子气地指着档案上的姓名,“他凭什么名字里有个‘亭’?”
顾还亭盯着‘职别’巍然不动的眸光一松,偏头似有似无地蹭了一下何楚卿的鬓:“就是音译。”
嘴里打岔,不耽误何楚卿目不转睛地把近在咫尺的档案看了个遍。
“这信息这么详细——宝贝儿,东北合作社内部一定有联众国的密探。”
何楚卿说。
不得不说,裴则焘诚心实意地奉上这份资料,还是大大出乎意料的。
他甚至没有照旧对顾还亭隐瞒这个日本人的目的和来处,连“南方来的”
这个谎言都省下了。
他到底想干什么?
有那么一刻,何楚卿甚至怀疑起了白昭洋说给他的情报——难道他们暴露了,裴则焘将错就错?
顾还亭心事重重地合上档案,把他抱下来,撂到沙上,关注了一下他的衣着,确认不会着凉,抬起一点窗沿,燃了一支烟。
在他离开北宁前,顾还亭也断了许多年没碰烟。这是在两人空白的日子里染上的恶习。
他曾一度敬而远之的东西。
何楚卿一言不地看了他一会,再张口,嗓音酸涩:“你怎么想?”
顾还亭思路被打断,偏执地从他身上看出了一丝莫须有的冷,回手扣上了窗,冷酷地把剩下半截烟都溺进了烟灰缸里。
“你记得,今天看到的这些,一个字也别和别人提起。”
顾还亭说。
何楚卿打着哈哈,看见他把档案落锁在右手边抽屉里:“我敢说?司令部会记下所有来客的时间和身份,消息一旦走漏,我不是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