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安无事,比什么都重要。
一侧旁听的静远抖若筛糠。
她望着尽数折损于谢青之手的手下们,忍不住辩驳:哪里是为了自保,分明是单方面的屠杀!
此地血腥气太重了,谢青自个儿倒是不介意伏尸流血,只小娘子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仗,没有吓晕过去已经很逞强了。
他不忍她受罪,温柔道:“我带小香去正殿,好吗?”
沈香咬了下唇:“可是……我有点腿软。”
她太不中用了,谢青为她御敌,她什么都做不了也就罢了,还给上峰拖后腿!
谢青全无怪罪她的意思,只觉得小娘子实在有趣。
她见到这么多血,不该怕他吗?偏偏还一副全心全意信赖他的样貌……谢青自认,他不算什么好人吧?
“小香稍待片刻。”
“好。”
谢青全不顾旁观的静远,仿佛眼下唯一大事,便是照料好沈香。
他入了竹骨屏风后,还好盆架未倒,清水没染上血迹,足够他清洗。
谢青取巾帕来,沥干水渍,静静擦洗指节与脸颊上的血迹。待擦拭干净后,他又重新换了一身竹月纹圆领袍,取火折子燃香薰了袖缘后,才施施然回到沈香身边。
屋内,唯有谢青窸窸窣窣的穿衣与清洗声清晰入耳,莫名诡谲。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谢青还旁若无人穿衣洗漱吗?
静远抖得更厉害了,连跑都不想跑。她知道,谢青想杀她太容易了。
谢青对地上的人没兴趣,他一心只想收拾妥当,不要熏到沈香。
修长的指节再次递到沈香面前,温文尔雅的郎君柔声问:“小香若是腿软,能许我抱你去前殿吗?”
为今之计,好似也只能依仗谢青了。
沈香腼腆地问:“会不会麻烦您?”
“求之不得。”
话都这样说了,还能如何推拒呢?
沈香耳珠子生热,血气凝聚,好半晌轻点下颚:“那就有劳您了。”
“不妨事的。”
谢青小心翼翼搂起小娘子,如待珍宝,“横竖你竭力容我,谢某也该投桃报李。”
“啊?”
哪、哪个容?沈香不免想到她逛坊市时无意间瞥见的避火图纸……
沈香想歪了,半天才回过神,明白谢青话里意思。
他是说她不当他是怪物,极力容忍郎君的冷情与残酷。
沈香郑重其事地答:“您很好的,即便手段……异于常人,但您是个好人。”
好人么?她又逗谢青发笑。
“那我就姑且算个好人吧。”
谢青心情不错,还能说两句笑话。
温润的眉眼在对上匍匐于地的静远时,霎时冷了下来:“自个儿爬过来,我有话问。若腿不中用,我不介意,帮你剁了去。”
“……”
静远哪里敢接这话,便是吓得起不了地,也连滚带爬跟上了两人。
大雄宝殿,香烛味浓郁,教人静心。佛祖垂眉敛目,宝相庄严,慈悲六道。
明明刚杀过生,谢青却半点不怵神佛。他敢与佛像对视,笑容里带有些微桀骜与挑衅,只是那情愫稍纵即逝,就连沈香都没能看清。
他为她寻了个软垫子落座,又为沈香倒了一杯冷茶:“暂且润润口,迟些时候,我再寻点菜食炊给你吃。”
“不急的,我还不是很饿。”
沈香没想到,刚历经生死关头,谢青缓过神来,第一件事竟是要寻吃食给她果腹。
她何德何能,受谢青如此偏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