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就穿了一次——」米歇爾一屁股在他身後坐下,岔開兩條腿把人撈到自己懷裡。
「箱子!」余麥紅著臉伸手去夠箱子,把箱子拉回到跟前。
米歇爾靠在他肩上低聲說,「——都留給你。」
「……」余麥埋頭整理箱子裡的一堆雜物,從側臉到脖子都紅了,「不要,你的衣服太大了。」
米歇爾笑了一下,「睡覺的時候穿。」
余麥動作一頓,難以置信地回頭,「這麼好的衣服當睡衣穿?!」
米歇爾,「……」
當然若干年後終於開竅了的余麥還是很浪漫的,雖然晚是晚了點,但厚積薄發啊,而且火力十足,這樣那樣三兩下就徹底治癒了米歇爾這些年隱忍憋出來的內傷。
少年捂著受傷的心臟,恨鐵不成鋼地把人摁進懷裡狠狠揉搓了一頓。
李奶奶進門來就看到兩個孩子在地上抱作一團笑個不停,眼角也跟著開出兩朵褶子花來,「東西都收拾得差不多了?」
「差不多了奶奶,」余麥回頭翻了翻箱子裡的那些藥盒和伴手禮,突然想起來問米歇爾,「給你表妹她們帶的耳釘你放哪裡去了?」
這些小玩意國內可比法國便宜多了,而且款式又多又漂亮,米歇爾雖然是獨生子,但是他媽那邊的表親有一大堆,這次就被幾個妹妹要求多帶點耳釘項鍊回去。
這些東西還是余麥幫他在網上挑的,米歇爾站起來,拉開抽屜從裡面抽出來一個還沒拆封的包裹遞給他。
余麥找了個縫隙塞進箱子裡,李奶奶看著哭笑不得,「還要麥子幫你收拾行李。」
米歇爾繃著臉,重坐下把人抱進懷裡,一臉理所當然地嗯了一聲。
哎喲喂,這是快分開了開始跟哥哥撒嬌了,李奶奶又稀奇又好笑,笑呵呵地抬頭打量四周,指著放在床頭柜上的手錶提醒道,「你手錶別忘了啊,我可不給你寄!」
余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手腕,聽見米歇爾在耳邊輕笑,臉頓時又紅了,趕緊側身偏到奶奶看不見的方向。
米歇爾動作輕柔地捏著他的後脖子肉,衣袖下面藏著余麥的頭繩,「知道了。」
「——十二點零五分起飛。」白籟低頭看了眼手錶,「快了。」
余麥站在落地窗前,目不轉睛地盯著南城國際機場的方向。
南城的夜景繁華絢爛,霓虹燈在腳下鋪開,蔓延向遙遠的天際線盡頭,就在這時,一架飛機拔地而起,在空中轉了一百八十度,呼嘯著飛向西北方向。
「在那裡!」余麥上前一步趴在玻璃上,凝視著飛機漸漸遠去。
白籟看著玻璃上他的倒影,突然問,「為什麼不讓你去送他?」
他垂下眼睛,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低聲嘀咕,「非得搞得跟不告而別似的。」
費朝靠在沙發上,凝視著他被光影包裹住顯得格外落寞孤獨的側影,眼神卻是在回憶著,一臉平靜地說,「因為他知道,余麥如果去了,他肯定走不了的。」
白籟愣愣地看向他,隨即扭開臉,沉默地看向窗外。
「1adiesandgent1emen,ehave1eftnannetgthisroute——」
飛機上,米歇爾靠著椅背,凝望著窗外南城市中心的方向,指尖摩挲著手腕上的頭繩。
「哥哥,等我回來。」
「——我等你回來。」
余麥擦乾眼淚,舉起相機,對準夜幕中的飛機拍了張照片。
十七歲的這個夏天對余麥來說,發生了很多在他一生中都很重要的事情,他拍出了人生中的第一組照片,第一次參加了攝影比賽,最重要的是,他不再猶豫,他下定決心,堅定地走上了攝影這條道路。
夢中的那個少年短暫地回到他的身邊,陪伴了他整整兩個月,然後再次奔赴向自己的夢想,余麥看著飛機撐起的雙翼,他知道米歇爾一定會實現自己的夢想,他也一樣。
今年的第一聲鞭炮在南城響起的時候,余麥正在家裡,一臉無奈地面對劉湘和余海生的激烈討論。
「我已經找人問過了,這幾年網際網路行業發展得最好,我覺得還是選理科,讓他考軟體編程專業,將來出來工作好找工資也高!」劉湘說。
余海生不贊同道,「目光還是要放長遠些,選文科做律師,這種行業就算網際網路公司全倒了都不會滅絕的!」
「……」劉湘驕傲地摸了摸兒子這顆再次蟬聯年級第一的腦袋,「那就要看你能走到多高的位置了,像那種行業大佬肯定是不會倒的,我對我兒子很有信心!」
余海生哭笑不得,「哎喲還行業大佬,我對我兒子也很有信心,以後我們進大公司做法顧,輕輕鬆鬆年薪百萬,有什麼不好?學計算機要禿頭的!」
正在神遊的余麥一個激靈,「真的嗎?!」
「……」劉湘呸一聲,安撫地拍拍兒子的背,「別聽他瞎說,有我的基因在還能讓你禿頭?」
夫妻倆吵了半天也沒個結果,齊刷刷扭頭問余麥,「你想學什麼?」
余麥想也不想,「計算機!」
劉湘大笑三聲,舉著勝利的旗幟去廚房給寶貝兒子切水果。
吃了敗仗的余海生心痛不已,「學法律不好嗎?」
余麥眨眨眼睛,笑容真誠,「學計算機也挺好的啊爸爸。」畢竟大一就能出來接私活了。他在心裡美滋滋地補了一句,眼睛裡印出兩張毛爺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