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白芷姐姐。」他的聲音也很輕,像在對一個夢說話,「我叫阿雪,是旁人這麼叫的,我還有一個名字,叫喬逢雪。喬是南有喬木的喬,逢是相逢的逢,雪就是現在飄的雪。」
商挽琴想說:我知道。
她知道他的名字,知道他來自何處,也知道他會去往何處。她知道他將一步步走向什麼樣的命運,知道他會遇見誰,知道他會如何堅持正直而終至一敗塗地,知道他會如何跋涉過漫長的兩世,而抵達同一個終點。
她真的很想將這一切告訴他,讓他避免未來的命運。她想牽著他,往命運的反方向奔去,而且絕不回頭。
但她也知道,她做不到。她連說出自己的名字都做不到,遑論更多的其他。
終於,面對幼年的他,商挽琴微笑起來。
「好的,逢雪。」她輕拍他的背,柔聲說,「走吧,我們回家。」
*
「老師。」
「叫姐姐。」
「老師。」
「叫姐姐。」
「老師。」
「……叫姐姐!」
商挽琴拍桌了。
對面的小孩兒一縮脖子,乖乖繼續寫大字,看似害怕,其實臉上憋著點笑。
商挽琴鬱悶地抱起雙手。
喬逢雪不是一個調皮搗蛋、很難帶的孩子。恰恰相反,大部分時候他都很乖,讓讀書就讀書,讓寫字就寫字,不用教就能做到沉心靜氣。
可他倔。
在他認定的事情上,他是九頭牛都拉不回的犟驢。比如稱呼,他認定了她是老師,就絕不肯叫姐姐。又比如,商挽琴讓他安心在這裡住下,他問能不能帶他的朋友一起來住,商挽琴一口回絕,他就鐵了心要回破廟住,說好兄弟必須同甘共苦。
「什麼好兄弟?那就是個滿肚子算計的小人!他還想賣了你呢!」——這些話,商挽琴無法說出口。
可她也無法對喬逢雪生氣。
這小孩兒年紀不大,情緒卻穩定驚人。他固然是頭倔驢,表現得卻又柔和:他堅持自己的稱呼,卻只是笑著一遍遍叫她老師,一雙琥珀棕的眼睛溫柔可愛,像在陽光里塗了蜜糖;他堅持每天都回破廟住,卻願意潔淨身體、認真梳洗,早晚都端端正正跟她問好。
每次他一笑,眉目就透出未來的影子,商挽琴就會想起,多少年後他坐在玉壺春的窗邊,清瘦的身軀披著厚厚的裘衣,也是這樣溫柔地笑著,卻懷著絕不動搖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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