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江樓主……不,江雪寒。」她伸手拂開枯枝,避免風燈被劃著名,「你為什麼被去職了?」
江雪寒步伐一頓:「你不知道?」
「我為什麼會知道?」
見她疑惑不似作偽,江雪寒遲疑片刻,才有些含糊地說:「沒什麼,總歸是我犯了錯,門主罰得對。」
其實還能因為什麼?就是把「門主替商挽琴付了二百兩銀子」這件事,偷偷告訴了溫香。
門主私下裡發作了他。
——「雪寒,我只吩咐你勿要告訴表妹,誰允許你將消息泄露旁人?」
——「今天泄露一件小事,明天打算泄露大事給誰?」
——「倘若我給你一條蘭因會的消息,你也打算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傳達給溫香?」
——「你究竟是我的樓主,還是溫家的樓主?」
門主訓斥他時,語氣並沒有多重,神態也沒有十分嚴厲,甚至稱得上和氣。
可那一字字的內容,卻像利刃扎進江雪寒的心。他立即明白,是自己被「對商挽琴的厭惡」和「對溫香的好感」迷了心智,自己騙自己,認為「這是為門主好」,才一廂情願替門主做決定。
可做人屬下的,誰能為上峰做主?
他驚出一身冷汗,當即伏地認錯,心甘情願交出了內務樓樓主的職務。
這整件事,說來是因商挽琴而起。
但江雪寒很清楚,這完全是他自己的責任。是他自己做出的選擇,就要自己承擔後果。他不至於連這點擔當都沒有。
只是,這說出來到底有點丟臉,所以他含糊過去了。
她也沒細問。她只「哦」了一聲,掏出輿圖令,低頭辨認一會兒,又指了一個方向,說要往那邊走。
夜晚的山林並不安靜,遠遠能聽見野獸的動靜,附近也有鳥雀撲扇翅膀的聲音。蟲子也多得叫人討厭。
「嗯,再往這裡走上一截……」
她認真認路,自言自語。
江雪寒心道:奇怪,她難道不是門中知名紈絝、最差勁的驅鬼人?何時有這等本事,瞧著對野外也不陌生。
他性格有些急躁,但粗中有細,此時疑心難去,就想找機會試探幾句。
他側眼去看,正想開口,卻見她神采奕奕、眸光清澈,雖不復一開始那和善的模樣,卻也不再冷冰冰的。
她穿一身灰撲撲的衣服,沒有任何裝飾,但風燈的光芒映在她面上,照出眉眼如畫。
他好似被燙了一下,話到嘴邊竟沒說出,還匆匆收回目光。
片刻後,等消解了心中那點奇怪的情緒,江雪寒才重開口。
「商挽琴,沒想到你功夫挺好。」
他似有若無地試探:「玉壺春中,能悄無聲息近我身之人,不過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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