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马的尸体早就被野兽啃食光了,只剩下一副在暮色里白得耀眼的骸骨,大黑马围着那副骸骨一圈一圈的走着,不断发出哀伤的嘶鸣。
若谖和子辰下马,在离前方不远的树林旁边挖了一个坑,准备把小花马的骸骨掩埋起来。
当子辰刚刚捧起一捧沙往小花马的身上撒时,一直站在他的身旁注视着子辰的大黑马忽然发出一声嘶鸣,随即焦躁不安地乱跳乱蹦,不住地用它的头来顶子辰,把他掀翻,甚至举起前蹄,对着他身子直刨直敲。
大黑马一面向子辰顶来撞去,一面不停地发出悲嘶,是在阻止子辰不要掩埋小花马。
若谖滚下泪来,有时候动物比人还要重情重义,小花马与大黑马通共相处不到一天,大黑马却对小花马如此情深意重。
子辰停下手,等大黑马安静下来后,才扶着它的脖子道:“小花马已经死了,我不把它掩埋起来,它连骸骨都会不见的。”
大黑马听了,垂着头,默默的走开,子辰这才将小花马掩埋了。
若谖跪在小花马的坟前,久久的抚摸着坟包,子辰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她,过了好一会子,才伸手把她拉起,两人准备骑着大黑马离开。
不料他们刚要走近它时,大黑马便跑了开去,他们又向它靠近,它又跑开,如此反反复复,总是不让他们近它的身。
若谖见大黑马只在小花马的坟堆旁闪来躲去,并无离去之意,知它眷恋着小花马,不愿离去,不禁又滚下泪来,对子辰道:“随它去吧。”
子辰担忧道:“晚上会有狼之类的野兽吃掉大黑马的。”
若谖泪雨纷纷:“它是宁愿死也要陪着小花马的。”
子辰怔了片刻,把脸埋在大灰马的脖子里擦了擦,这才依依不舍地牵着若谖离开。
隔了一日,子辰带着若谖来到科尔沁湖,墨城和燕倚梦已候在那里。
墨城看了一眼子辰和若谖两人十指相扣的手,道:“我把你姨娘安全地交给你了,你对我的救命之恩我总算报答清了,我走了。”
说罢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向远处奔驰而去。
若谖在后紧追了几步,扬声道:“多谢!”
便在猎猎风声中,看着墨城消失在天际,心中涌起一种莫名的惆怅。
子辰小心翼翼的把挺着大肚子的燕倚梦扶上马背,他牵着马,若谖跟在一边,一起回到了叶武给他们安排的住所。
琥珀早就做了丰盛的饭菜等着他们,见了燕倚梦又哭又笑,拉她坐下,给她盛了一碗鸡肉当归汤,哽咽着道:“这是公主特意命令奴婢做给姨娘吃的。”
燕倚梦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凄凉地笑了笑,便吃起鸡汤来。
若谖在一旁看的分明,燕倚梦对人生已了无生趣,暗想,她从小就命运坎坷,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父亲身上,希望他疼她爱她给她一个家,可命运却给了她极大的讽刺,心灵的创伤最是难以恢复,且就这样吧!因此并不相劝。
众人吃了饭,若谖命琥珀收拾东西准备到绿洲中的村子住下,叶武这里他们不敢长住,怕不小心露了痕迹,连累了叶武。
救人
子辰带着若谖母子和琥珀到了绿洲里的村庄,那里的村民早就走光,空房子多的是,他们拣最好的住下,叶武买了些衣服还有一些生活必需品送去,并告诉若谖,明儿辰时长安来的官兵要押解她父兄三人上路。
若谖道了多谢,当天早早地吃过了晚饭,与子辰乔装打扮来到单于庭,悄悄跟一个王宫护卫道:“我是忘忧公主,想求见胡宁阏氏。”
王昭君早就暗地里交待,若是忘忧公主来了,一定要避人耳目把她直接带到她房间去。
那个护卫左右看看,无人留意他们几个,压低声音道:“跟我来。”
若谖和子辰随那护卫进了单于庭,来到王昭君的房间。
王昭君正在教匈奴人开荒种地,忽有一个丫头悄悄来禀,忘忧公主来了,于是对那些匈奴妇女道:“我突然有些身子不适,先行离开,改日再教各位播种。”
她匆匆赶回自己的房间时,若谖和子辰已经在里面坐了片刻,他二人见到王昭君,都恭敬礼貌地站起来相迎。
王昭君派人在门外把守,自己亲手把门关严,转身握住若谖的手,看了一眼子辰,关切地问:“妹妹可还好?”
若谖道:“我没事,只可怜我父兄正要回长安问斩。”
说着扑通跪下,“我也知道欠姐姐许多恩情,可这次我来还要相求于姐姐。”
王昭君扶她起来:“妹妹怎么这样客气,当初如果不是妹妹出谋划策,我恐怕要在深宫里虚度此生,该我谢妹妹,妹妹反这样多礼,妹妹有什么为难之处,用得上我这个姐姐的,我必定两肋插刀。”
若谖扫了一眼王昭君的肚子,微微有些隆起,便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下,自己和子晨在下首坐下。
若谖道:“明儿辰时,我父兄三人就会被押解回长安,我想我叔叔最是毒辣之人,绝对会令人假冒银狼,前去截杀我父兄三人,然后会跟押解我父亲上长安的官兵串通一气,说是银狼前来劫持嫌犯,他们迫不得已把我父兄就地阵法,这样一来,不仅除去了他的宿敌,而且还抹黑我父亲私通银狼。所以我想恳请姐姐说服单于明日发兵去救我父亲,顺便抓住假银狼戳穿我叔叔的奸计。”
王昭君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始终一言不发的子辰,对若谖道:“妹妹放心,这件事我应该还是能办得了的。”
若谖道了多谢,与子辰悄悄的离去,两人回去之后也是早早的睡下,养精蓄锐,明日好去暗中她父亲和她两个哥哥离开边关。
自己的亲人若谖不会置之不顾的,她之所以对许夫那样说,纯粹是为了刺激她。
第二日,她与子辰起了个大早,叮嘱了琥珀几句要好好照顾燕倚梦之类的话,便与子辰出了村。
两人悄悄地来到鄯善国,果然看见父兄站在囚车里被推了出来,个个披头散发,脸上有伤,应在牢里被严刑拷打过,不由心如刀绞,子辰握了握她的手,给她无声的慰藉。
两人骑着马远远的跟着方永华和靖涵兄弟两个。
押解方永华父子三人的队伍在走了两个多时辰之后,来到了一片林子附近,此时已是正午,阳光火辣辣的照射着大地,烤得人唇干口裂,正是人昏昏欲睡之际,忽从树林里窜出许多人来,手里持着利刃,向囚车的方向奔驰而来,为首的是一个戴着银狼面具的汉子,他扬声大喊:“银狼在此,谁敢劫走我义父!”
方永华在囚车里一见此景,心中便已明白过来,是方永庆在背后处心积虑的暗算他,他搞来这一票假银狼的人马,还装腔作势的公开身份,叫这些朝廷派来的官兵听到,圣上本来只是怀疑他与银狼私通,这时却是变成了证据确凿的事,自己想要翻供沉冤得雪的机会越发渺茫,只能在心中暗暗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