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琼琚将包裹推上,冬日白昼短,薛大夫早些上路吧。等等皑皑掂足抓过包裹,欲要解开,拿出自己的东西。
她闻贺兰泽要西征,且是在料峭二月,遂用前头剩余的鹿皮给他缝制了一副护膝。
“你作甚”
薛琼琚蹙眉道。
“阿母不送,那我也不送了。”
为何谢琼琚问。
皑皑低着头,片刻道,您不给阿翁送贺礼,自有不送的理由。我怕就我送了,你会生气伤心。顿了顿又道,“阿翁送我们来时,同我说,阿母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一定要和你一心,切莫反着来。”
山风呼啸,谢琼琚一下红了眼眶,鼻尖泛酸。
她蹲下身,将孩子的手从包袱上挪开,握在自己手里,你送你的,阿母没什么好生气的。他是你阿翁,你为人子,送份新春的贺礼表你孝心,实属正常。
皑皑展颜,点点头。
薛灵枢终是没再多言,示意小厮接过,拱手离去。三人站在山门口目送。
许久,谢琼琚扛不住严寒,打了个哆嗦。竹青见状,上来扶她,道是人看不见了,回吧。谢琼琚含笑颔。
皑皑两人都已转身,小姑娘却一动未动,谢琼琚回看她,见她望着远处出神,遂又唤了声。“阿母”
皑皑追上来。
“翁主看什么呢,这般出神”
竹青搀着谢琼琚,忍不住探过身子问道。小姑娘默声摇。
谢琼琚低眸看她,回想孩子眺望远方的神色,只揉了揉她脑袋,未再追问。
山间岁月匆匆,确实平静许多。
薛真人鲜少见人,加之谢琼琚的病情薛灵枢已经整理得足够详细,这一个月来联合三馆的医者一起多次探寻方子,根据她的体质,配出了柴胡疏肝散和血府逐疲汤两味药。是目前最能够帮助她解郁安神,养心补气治疗病症的。
她在用到第二个月的时候,稍微有了些起色。
睡眠增多,一夜能安稳睡上两个时辰;心绪也平和许多,二月二山中有小型宴会,她还戴着斗
笠和竹青、皑皑一道去逛了小半
日。只是后来体力不济,加之头晕目眩,便提早回来。休息了两三日,慢慢也恢复了过来。只是饮食上,依旧没有太好的胃口,用的极少。
皆知欲则不达,便也不多勉强。
尤其是谢琼琚自己,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前头在千山小楼时,虽然也好过一阵子,看着有恢复的迹象,但多来都是她一口气撑
着。
她很是心急,希望自个快点好,不拖他后腿不耽误了他。
却不想薛真人道,“此乃大忌,耗损内里,催生外伤,得不偿失。”
谢琼琚深以为然,只随心生活,尽可能自在安然。偶尔养起精神,便教皑皑读书认字,或者前往佛堂礼佛,让自己平心静气。薛真人看她有了些起色,遂定下每隔十日把一次平安脉,寻常都在闭关研读医书中,又留两个童子照料谢琼琚。谢琼琚不甚感激。
转眼已是二月下旬,从冬日连绵至早春的雪终于停下,消融。春风和煦,拂过山岗,吹生柳芽,吹开梨花。阳光点点洒落,明亮又温柔。
近来,谢琼琚的睡眠愈好了,只是头晕得有些厉害。几次从榻上起身,都眼前黑,险些栽倒。
竹青着急担忧。
谢琼琚却安慰她,“且往好处看,我如今睡得也好多了,胸口也不怎么刺疼,有些晕多来是精神尤虚。待过几日便至十日之期,真人出关了,且不急。如今她是愈得平和自然。
眼下,我们得多费心她。谢琼琚就着竹青出庭院散步,慢慢走到山门口,看着在山巅眺望远方的小姑娘。
竹青从谢琼琚手中接过披风,给皑皑披上。
“青姑姑。”
皑皑回神,露出笑靥。
“这会都夕阳斜照了,山头风大,仔细吹得头痛。”
竹青牵过她往回走。
谢琼琚在山门内,看得清楚。小姑娘回眸那抹笑意极不自然,这会走来余光又忍不住往后瞄。
晚膳后,她拉着女儿在灯下聊天,开门见山道,可是想下山去
话语一出,被问的小姑娘,和一旁缝补衣物的竹青,都愣在一旁。
皑皑见她问得认真,本想脱口称是。然耳畔想起贺兰泽的嘱咐,半
晌沉默摇。
不许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