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常嬴嘱咐红叶准备他们自己的晚饭,然后将剩下的奏折安排雪绒交到太子府,换了身男装就要带着秦北出门,哦不对,是翻墙。
秦北看了一眼雪绒的离开的身影,那奏折一回比一回高,都要把雪绒埋起来了。
他坐在墙头,颇为感叹的问道:“皇兄他今天晚上还能睡觉吗?”
常嬴正往上够呢,听见他说话头都没回,说道:“这就是当太子的麻烦呀,我还替他分担了不少,要是等到成了皇上的时候,这些可是远远不够了。”
这人间的富贵还有皇权啊,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的,衣食富足便罢了,掌握这么多身外之物干什么,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净是给生前添累了。
从前太子专爱把弄权柄,就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乐在其中。常嬴抬头,见秦北正披着盈盈的月光凝望远处的夜色,他有些落寞,那个方向看过去是秦氏帝的寝宫,里面灯火通明,似乎还能听到歌声。
常嬴想起初次见倌龄,他委身于人却笑的那样欢喜,看不出半分虚浮。
“他,好像从来没出去玩过。”
晚风微凉,秦北再看一眼寝宫的方向便翻身下去,常嬴不知道说什么,只叹出一口气。
这是倌龄自己的事,他这个人一定不会叫自己后悔。
宫墙外边是不一样的景色,锦城百姓欢声笑语,灯烛如龙,点了长长的满街,就算是幽暗阴沉的小巷子里都能折射出盛世的色
彩。
常嬴麻利的落地,拍了拍手上的尘土,再抬头才发现秦北已经走入了人群之中。
“走那么快干什么嘛,你看这盏灯好看不好看?”
她疾走几步拉住他,随手指着一个摊子上的莲花灯问道。
“好看。”
跟承恩斋内室的那盏白莲很像。
“那就要两个。”
常嬴从荷包里摸出几枚铜钱递给摊主,将手里其中一盏提起来,照着秦北俊朗的侧脸。
“其实这种花最像他了,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她盯着他的眼睛,里面的银河隐匿于琥珀色的瞳孔之下,少年的气息越来越浅淡。
“嗯。”
他点头,伸手接过了那盏莲花灯。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竹柄的一端,青白相较,倒给他添了几分书卷气。
“前边儿还有卖糖人的,咱们去看看,你不是最喜欢吃甜的了吗?”
她拉住他的手往前去,却被他反过来握在手心里。
到了眼前秦北却有些尴尬,远远的躲着不靠近,低声说道:“不要了。”
周围都是些七八岁以下小孩子,身边跟着爹娘来的,他一个大人都没脸往前凑,常嬴却格外的兴奋,拉着他想要往里挤。
“我现在不喜欢吃糖人了,还是别去了。”
他往回拽了拽她,莲花灯摇晃,她没站稳靠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嫌孩子多,觉得自己已经是个大人了?”
她踮着脚尖突然凑近,秦北怕她摔倒伸手将她扶稳,侧过头去说道:“嗯,算是吧。
”
就知道是这么回事。常嬴站稳脚跟,把手中的灯笼放到秦北手里,摇身一变化作一个四岁左右的女童。
街上满是人,各色事物应接不暇,是以谁都没注意到他们这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狡黠一笑,张开双臂抱住秦北的大腿,抬起头厚脸皮的求道:“可是我想吃糖人了,想吃两个。这下总可以了吧?”
她现在还不到秦北一半,短手短脚的不说,从秦北的角度看过去,那张婴儿肥脸上的肉被挤得溢出来,眼睛笑的像弯弯的月牙,格外可爱。
秦北愣在原地,心尖跟被她抓的紧紧的袍角似的,一时间不知道如何面对。
“带我去嘛,带我去嘛,我现在可是小孩子了,什么都可以吃。”
她眨眨眼睛,撒娇似的晃了晃他的身子。
常嬴心里正对自己嗤之以鼻,狂吐口水。这样没脸没皮的伎俩也不知道多久没有用过了,叫师父师姐师兄们看见了不知道要怎么笑话她呢。
见秦北还没反应,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脸埋在他衣服里,弱弱的提醒道:“你要是再不带我去的话,我可就要哭出声来了嗷。”
她耐心的等着,没一会儿便有一双手将她举起来,像抱孩子一样把她抱在身上,朝着买糖人的摊子走过去。
秦北将她递到跟前儿,提醒道:“要哪两个自己选。”
常嬴现在虽然是四岁的样子,可脑子还是在的,咕噜噜的眼珠子转了几转,挑了两个
糖最多的握在手里。
秦北看着她将一个塞进嘴里,嘎吱嘎吱的嚼起来。
还真跟个小孩子似的,他掏出碎银子来交给小贩,找钱的功夫那小贩闲聊道:“这位公子对妹妹还真是温柔,要是我家的大儿子也能这么看护小女儿就好了。”
小贩似乎有些羡慕,语气里对秦北的夸赞毫不掩饰。
“她可不是我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