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嬴略微翻了翻,压制着想扇秦氏帝一个耳光的心情,吐了口气,面上波澜不惊问道:“皇后说什么?”
“禀夫人,娘娘说铺张了些,请夫人看着省省、去去。”
这是将刀递给她了?常嬴倒也干脆,直白道:“你家娘娘信我是好事,那我便说了。”
“先是春合行宫西边儿四殿的报修。”
她看着某一页,咂了咂嘴道:“春合行宫才刚建成几年?这就开始修缮了?这一条全部不准。还有这个车马仆从,砍掉一半去,名单上的妃嫔爱带多少带多少,反正仆从就那么几个,觉得能伺候得过来就带着吧。”
她翻到最后找到了伴驾的名册,意料之中的,没有倌龄。
言罢那册子后头竟浮出一串字来,将常嬴方才所说一字不漏的记在上头。她又读了一遍,交给丹草叫她回禀皇后杨氏,顺带将这份册子交给红叶,吩咐她交到太子秦琮手里。
拿大主意的现在是秦琮,她只负责提个意见,虽然秦琮大多时候都会遵循她提出来的意见跟方案。
丹草点头称是,临走之前往内室瞟了一眼,果真发现了一盏白莲。
她眼中微微有些讶异,似乎对这个时节的白莲很稀罕。
“等等,你先别走。”
常嬴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突然想起那件事来,她唤住将要离开的丹草,问道:“你家娘娘宫里是不是有一枝未开的荷花?”
眼前划过今日金阳池上的事情,丹草有些
忐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就是有喽。常嬴一笑,语气松快道:“我这不是也摘了一盏养着玩儿嘛,这东西娇贵,开不了三四天就萎了,还是秦北那孩子叫我可放些冰块还有果酒进去,这样开的时间便能长一点。”
丹草将这句话记在心里,嘴上赞叹道:“雍王殿下最是对夫人有心思,这样的巧法子连奴婢这样常侍弄花草的都不知道呢。”
常嬴掩面笑道:“他有什么心思?不过是哄着我给他扇扇子,当苦力罢了。”
见丹草笑了,常嬴又道:“你小声些,还是快点走了吧,吵他醒了该说我背后讲他坏话,气个没完呢。”
说着往怀里摸去,掏出一个金豆子塞在丹草手里:“这大热的天劳你跑一趟,回去好好歇歇。”
怨不得那些宫人婢子们都说明月夫人对下人是再和善不过的了。丹草在袖中使劲捏了捏那粒金豆子,谢了礼,欢欢喜喜的去了。
秦氏帝这一去避暑,崇王也该有所动作了。常嬴给自己倒了杯茶喝,转身又到内室给秦北扇扇子去了。
秦弘箸没有睡午觉的习惯,他此时坐在昭德宫后院的凉亭里,对面坐着宫人打扮的倌龄。
“身边净是些别人不放松的盯着,这昭德宫都待着烦人,还好锦城的人们都有午睡的习惯,不然小王可是连口气都透不了喽。”
他说着往后一仰,绣有龙纹的领口半敞着,灌了些许风进到胸口,手
上也不适闲的摇扇子。
“崇王殿下很怕热?”
倌龄今日没抱着琵琶,跟秦弘箸一般平起平坐,连半分拘谨都没有:“这才刚到五月,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韩公子倒不怕热,皇兄该是知晓了这点才不带你去春合行宫吧?”
“说不上。”
倌龄端起一盏茶凑到嘴边,抿了一口道:“他精明的很,对我也不是全然相信,该是借着避暑的机会看我有无其他可疑的动作。”
秦弘箸撇撇嘴,韩升宴说的确实不错,他的皇兄确实是有防备的老狐狸,这么多年了一点儿都没变。
只是猜错了意图,也拿错了主意。
“下午我们去何处瞧瞧?”
倌龄看着面前闭着眼睛听蝉鸣的崇王殿下,有些不明白:“你这是讨厌夏天呢,还是迷恋夏天呢?”
“爱到深处会生恨,自然恨到深处也会生出爱意来。枉费你学遍了风月之事,竟连这些都不知道吗?”
秦弘箸随手拿起石桌上的茶盖儿,手中一抖便飞了出去,那聒噪的蝉鸣应着瓷器碎裂的声音消失,坠落草丛之后便是长久的寂寥。
“去找侄子呗。”
他又说:“明月夫人护他护的他紧,总还有个别人。”
生这么多孩子做什么?各个勾心斗角,不怀好意,他就是看透了这一点,时至今日身边连个正妻都不曾立,别说是生孩子了。
他要是有一天老成秦弘筹,眼睁睁地看到自己的儿子女儿们一个个的都这副样
子,估计就要气死了。
“那皇后杨氏那边怎么说?”
“小王我记着呢,杨氏的事儿慢慢来,毕竟皇兄马上就要去春合行宫了,动手也就方便了许多。”
倌龄斜眼看他,这人眉眼风流,虽长着秦北七八分的脸面,却是没有秦北身上那一颗赤子心。倌龄莫名来了一句:“崇王殿下还真是下三滥。”
秦弘箸翻了白眼过去:“韩公子你有本事说我,好像谁不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