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块的磨砺与沙土的剐蹭都叫她难受,漆黑的缝隙往外渗着冷意,常嬴皱眉,转瞬之间便涌进那处深渊。
是块温润的美玉,只是上边刻着菩萨留下的经文,不像是能在八千界遇到的东西。
缠住它往外拉,被正午的天光一照便隐隐发亮,常嬴握在手里看了看,莹白的表面写着八个鎏金大字。
“不敬不拜,必遭天罚。”
谢牧安不曾敬也不曾拜,便降下天罚吗?常嬴握住那块玉,掌心里一股股寒气涌动,她用力,将它捏成粉末。
都是些上位者玩的小把戏,泺梁该下一道旨令禁止毁坏佛像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昭白与否,再出现便要动摇人心了。
她躺在大佛的废墟之上,眼神飘忽乘风而去。你信徒满天下,随处可见你教的石像庙宇,还有什么不满足吗?
云起云落有时尽,人死人生永轮回。
林兼是捂着脸进去抓人的,即便是这样,闻到那满室的气味还是红了一张老脸。
倌龄想得到位,临走之时叫了林府两个丫鬟并两身衣裳来,为谢家和汉云寺的僧人挂了一块遮羞布。
“先压去后面牢房,等王师爷放假回来再一齐问问。”
倌龄挑起那谢家四姨娘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看着她的
脸色由羞愤到呆滞,却并不躲闪。最后还是他觉得无聊,先放开她。
他觉得与她是一路人,不过都是为着自己的目标不择手段,舍去什么都不会可惜的一类人,无论是男人的尊严,还是女人的贞洁。
“谢家四姨娘,你后悔吗?”
牢内昏暗,阴影之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后悔啊,当然后悔,后悔没有找一个更牢固的男人,只一个汉云寺的监寺,到底给不了我想要的,风险也太大。”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眸映着跳动的火光,贪婪的如同地府仰望尘世的魔鬼。
“若我能早早的遇见那位姓秦的官爷就好了,要是能攀上他,就算是做个通房丫头我也心甘情愿。”
她不是没做过最难最苦的活计,什么困难都不能阻挡她往上爬,只要有一丝希望,无论是什么她都能付出。
倌龄往墙上一靠,想起了今日当街挽发簪花的情景,莫名道:“那你别想了,姓秦的那位你这辈子都不会攀上,他也永远不可能会有什么通房丫鬟。”
秦北跟他爹不一样,常嬴把他教的很好,又或者,他是为了常嬴才变得这样好。
“这种事情谁知道呢?连和尚我都能握的到手里,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敢放手一试的?”
倌龄敷衍笑道:“什么事情都要下辈子再去试试看了,通奸之罪可是要浸猪笼的,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他不忍心戳破她最后的祈望,因为背后血淋淋
的结尾与真相,正是他们这种人放眼可见的葬身之地。
牢里潮湿,每一滴液体坠落都让人不禁去猜想它的颜色,像一个轰然倒塌的肉体,也像一个不堪一击的灵魂。
等着她的是浸猪笼,等着他韩升宴的又是什么呢?他不知道,也不屑于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