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下座轮番将文书看完,心里都有了计较。
常嬴先开口道:“林大人,佛像一案全权交由我们三人即可,我看你们操劳了这些日子不容易,给衙役们放两天假,发些赏银,叫他们好好玩玩。”
林知州一愣,似乎没想到常嬴先说这件事,他略微尴尬的开口:“放假好说,只是赏银实在是。。。。。。”
拿不出?常嬴咧出笑来,从腰间扯下一枚鼓囊囊的荷包放到林知州面前:“不过几两金子,权当一顿酒肉之费。还劳林大人替我同兄弟们道声谢,为我常某人的事情操劳这些天。”
她面上云淡风轻,似乎这些钱财不在话下,心里却是在滴血,这些可是她三个月的俸禄,就这么随随便便赏了人了。
等揪出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她一定要把他九族的钱财都抄干净,统统充了国库!
“如此,实在是多谢夫人了。”
林知州当下唤了衙役们前来分银子,常嬴见他忙着,略作告辞就出了府衙。
他们三人随便找了间茶肆坐下,常嬴点了壶碧螺春,坐了一会子才问:“你们有什么发现?”
秦北压低了声音道:“那乡绅可疑,文书上说的是他要给儿子娶媳妇才看上了那块地,可他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一岁了,要是用来成亲的话大可去买成品房,为什么要费事一点点的盖?”
倌龄补充说:“还有关于尸体这一方面,现场没有找到任何尸块,可确
实是有三十多名工人死在庙里,就算是炸的再干净,怎么可能一根手指头都找不到?”
文书上写了,现场破败的墙体处有大大小小上百处血迹,可尸块却是一个都没找到,时至今日都没法确定死者名单。
店小二将他们点好的茶端上来,常嬴伸手接过,笑着问道:“小二哥,你可知这附近可有立有明月夫人的生祠?我家夫人经久未孕,想去求上一求。”
这自己问自己的生祠就很叫人咂舌。
“官爷不是本地人?连明月祠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嗐,我这不是头一天上任吗,我家夫人在老家吃了好几贴药都不济事,听说青州的明月祠灵验,我特地带了内人前来赴任。”
说完还饱含沧桑的叹了一口气,活像一个求子心切的丈夫。
她忽悠人的本事真是见长,这些个瞎话张嘴就来。秦北默不作声埋头喝茶,怕自己憋不住露了馅。
店小二见她恳切,身上又是差服又是佩刀的,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坏人,便松了口:“就在城东,离这不过二里地,但若是想要求子的话还是别去了,那地方现在乱得很。”
要的就是这句话,常嬴立刻露出一脸好奇懵懂的样子问道:“怎么回事,不是都说明月夫人花容月貌、本领通天、慈悲愍怀、有求必应吗?谁敢在她的生祠捣乱?”
倌龄一口茶没咽下去,好悬把自己呛死。
她常嬴敢摸着良心说这四个词说的
是她吗?逮到个机会就使劲夸自己,神仙都这么不要脸的吗?
那店小二似乎有些忌讳,左右看了看才凑近悄声道:“能有谁?还不是汉云寺的那些和尚,说什么自己庙里佛祖显了灵,显示明月夫人是妖物,四处游说他们原来的信徒施主,正闹着要拆了明月祠呢。”
“啊?竟闹得这样厉害,知州大人不管管吗?”
“管?他拿什么去管?谁知道是不是佛祖真的显灵了?这些事情没人拿的准,毕竟得罪了那一边儿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常嬴识时务的露出一个了然的表情,细看还带着些没能如愿的愁苦,演技之真切实在是叫人叹服。
目送着店小二远去,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猜想:“你们说的都在理,不过还有一点,我觉得府衙内有奸细。”
整件事情都是针对她这个明月夫人而来,昨晚的偷袭也好,现在的流言也好,侦察的时候他们统统都要离她远远的。
“这件案子太过于天衣无缝,早在官府勘察之前便什么痕迹都没留下,并且能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将事态发酵成如今的样子,没有内应是绝对做不到的。”
倌龄嫌弃的放下茶碗,喝惯了酒水现下吃茶未免觉得太过寡淡,他拧眉不解:“常捕快你这也只是个猜测,要是一个个的去查要费多少心力?”
一个个的去查?她有通天的本事何必一个个的去查?
常嬴空手往身后一搂,平白地掏
出一坛子酒水,她推到倌龄面前说道:“我在赏出去的金子上做了点手脚,得了金子的衙役无论去哪儿我都感觉得到,若是跟汉云寺的和尚们有关系,我们便能顺藤摸瓜,利用这个奸细找出幕后主使。”
倌龄瞧着眼前的酒,恍然才想起来常嬴不是凡人。
“为什么非得是汉云寺的和尚?你来不过一日,就断出此时与他们有关?万一只是一帮猪油蒙了心的信徒呢?”
倌龄说着,伸手就要开坛子,秦北却抢在他前头夺过来,往自己茶碗里倒了。
“只半碗就够了,剩下的拿茶水来兑,这酒后劲儿大,得慢点喝。”
常嬴站起身来给他添水,对着倌龄坦然道:“猪油蒙了心的信徒凭什么去我的生祠闹?就凭他们心上边的猪油?煽动群众的是他们,这件事情跟他们可脱不了干系。”
“那这样吧,我们分工,我去汉云庙再看看现场,常捕快去明月祠打探打探情况,至于贼雍王,啊不对,是秦捕快,你去乡绅家看看,咱们中午还在这儿集合,什么都没查到的请客吃饭。”
倌龄拿过那坛酒,微微抿了一口就觉得上头,随手盖上系在了腰间。
秦北瞥一眼他纤细的腰身问道:“那这次谁请?”
“那得看店小二抓住谁了呗。”
常嬴话音未落便抓住秦北的手往外跑去,倌龄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猛地起身,那股子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酒劲瞬间涌上头
顶,一个没站住又跌坐了下去。
眼见那两人已然走远,倌龄趴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他早该知道,能将贼雍王养大的人也良善不到哪里去!可怜他连秦弘筹那个老狐狸都能唬住,却硬生生栽在这两个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