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常嬴还是笑嘻嘻的,凶雷留下的光斑从纤细的手指上粼粼闪动,莫名的妖异。
距穷奇殒身已经二十七天了,明日就是阴月,她的时间不多了。
“好吧好吧,衣服你自己留着吧,连带着你输给我的这些法器跟首饰,我一个不要,如何?”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股奇怪的感觉诡秘而生,他看向常嬴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好奇和防备。
上次这种情景还是出现在璘城的山洞里,她以一个人情的代价答应参与谋划跟实施他们的计策,却不料还是自作聪明的踏入如来的陷阱。
他抓过那些衣裳就往身上套,一边套一边别开目光问道:“那你要什么?总不会你是发善心了吧?”
善心?笑话,那玩意儿值几个钱?
常嬴轻咳,转动着手上的镣铐,有点漫不经心:“等着咱出了这锁妖塔,你得带我去八千界,去你去过的所有地方。”
燊尽一怔,似乎并没有想到赌术精进的她居然没怎么去过八千界,这个要求也好答应,他扣上腰带,试探性地问道:“你,去过几次八千界?”
“两次。”
还都碰上了同一个人,所以以后要去见不到他的地方。
常嬴将铜片牌收好,随手交给一个不知名的狱友,将手撑在背后望着锁妖塔的顶层:“那时候我没日没夜的被师父逼着练习咒术,枪术,剑术,还有一些我认为这辈子都不会用到的东西。五师兄见我
烦了或是累了就会带我偷跑去山下的城镇逛逛,散散心。然后每回回来都要被师父教训一通,把我落下的东西翻成十倍,学不完不许吃饭跟睡觉。”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脸上泛出一丝笑意:“每次大师兄都会跟师父求情,而二师姐则半夜趁着师父不注意给我送些吃食,有时是一只猪蹄,有时是一只卤兔子,甚至有一回她趁着师父打盹,给我炖了一盅鸡汤。”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阵儿,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能超额完成师父布置下的课业,早早的跟五师兄约好下山去玩儿,直到有一天下午,我在同师父较量的时候赢了他,之后我的生活便完全不一样了。”
那日艳阳高照,身着一袭干练黑衣的少女喘着粗气,不甘而痛苦的喃喃自语:“为什么?师父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的身上有大大小小无数的伤痕,还有因为刚刚的殊死搏斗散发出的再熟悉不过的痛感,发丝凌乱,衣衫破裂,她却咬着牙不让泪水模糊了自己的视线。
周易躺在地上,身旁插着他的佩剑,阳光照射下可以清晰的看见一条狰狞的裂痕,从剑尖而起,到剑柄而尽。
自此之后周易便很少去逼着她没日没夜的修习,甚至开始给她带一些幼稚的小玩意儿,虽然都是些她小时候喜欢的东西,可她还是郑重的收下,时不时的拿出来看看,告诉自己师父还
是疼她的。
修习已经成为习惯,一时半刻的改不掉,随着她本事的增进,周易对她日渐娇纵,甚至开始带了熟识的仙友来培养她的爱好,跟记忆里不苟言笑的师父完全不一样。
是周易带她走进了那个满是辛苦和血汗的世界,也是周易将她带出来,给她打开另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
女红和卦术她不喜欢周易便不让她学,诗词歌赋她不喜欢的周易便也不让她学,琴棋书画她略有兴趣,长啸跟茶酒之艺学的最好。
她还记得第一次说不想学的时候,师父没理她,到了第二日该教的照样教。可后来等她说不想学的时候,那门课业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些事情看你心情,不必逼着自己做到最好,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师父说的这句话在她耳边响起,时至今日她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不一样了?”
燊尽枕着胳膊躺在冰冷的地上,见常嬴久久不语便出声询问。
清冷的声音绕着锁妖塔一层层的飘渺而去,最终消散在风里。
“什么都一样,什么也都不一样。”
“嗐,打什么机锋?似是而非的东西多了,谁说得清呢。”
一个娇媚的声音响起,常嬴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白溪熟练的将镣铐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也坐下来,狐眸里闪过一丝落寞。
常嬴似乎想起了什么,开口搭话:“我也认识一只九尾狐,她也最烦听我打
机锋,脾气直白,心性率真,不知道白溪前辈认识吗?”
燊尽敏锐的注意到白溪的眼光微动,而后便迅速隐藏,一个大胆的想法浮现出来,他接着常嬴的话茬说:“还真是巧,她跟前辈一样姓白,”
无视白溪越来越深沉的脸色,他继续道,“其实细看起来,眉眼还有四分像。”
她轻咳一声,镇定的解释:“同是九尾狐族,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相像。”
这便是不愿意说了,常嬴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转了转眼珠子道:“那前辈是因何被囚于锁妖塔。”
“这不是你该打听的,小姑娘,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
语气依旧娇媚,只是带着浓重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