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耍她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昨晚被他抓回子堙轩后,他先是要她给他研磨,又是要她给他铺床,折腾了她整整一个晚上。非欢好不容易等到李颢陵躺下了,才喘了口气往隔扇里头走去,谁承想这时候李颢陵突然骂了一句:“臭丫头,你留在二爷的房间干什么?还不滚回自己屋子去?”
她情不自禁抖了一抖,这才知道原来那个隔出来的小空间只是在她“近前伺候”
的时候才能呆的地方。她真正的住处在一楼,一处阴暗的小角落里。
真是越想越气!
“啪”
的一声,非欢一掌拍在木质矮桌上,上好的紫羊毫瞬间便被劈成了两截。
她被自己制造出的声音吓了一跳,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残骸。想到李颢陵看到后会是什么反应,她眼中便不由得流露出心虚来,嘴上也碎碎念道:“不是我干的,不是我……我只是轻轻地,轻轻地碰了一下这支主子赏赐的价值连城的笔,啊不,这支无价之笔,没想到,没想到……”
没想到便忘记了自己的内力了。
非欢挫败地吐出一口气,盯着面前那堆白花花的夹江纸发呆。
小厨房里头管伙食的小厮阿衡这个时候突然冒了出来,满脸挂着笑道:“墨辞姐姐,到了给主子传膳的时间了。您可瞧见主子人了?”
李颢陵捉弄完了她就信步出了屋子,说是要随处转转,她怎么会知道他在哪里?但为了减少她看到断笔而产生的罪恶感,还有顺便活动活动手腕子,非欢决定出去“找”
他。
——————————
从子堙轩出来没几步的路,李颢陵便在一处名为“水意苑”
的独立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黄昏虽已然到了末路,光线黯淡得很,但凭借这熟悉的身形,门口的侍女还是认出了他。小丫头规矩地行了礼后,便喜滋滋地进屋通传。
李颢陵负手而立,有些不自然地东看看西看看,又干咳了两声,才迈步踏上了玉阶,往里屋走去。
院子里种着大片大片的水莲花,此时开放正好。她恰巧在此时迎着微光踏出门槛,对他欠了欠身,婉然一笑。
见伶俐的小侍女识趣地退下,李颢陵便上前几步握住了安茹的手,淡淡唤了一句:“丫头。”
他的性子有些别扭,尽管已经很亲密了,但他也是从来都不会叫她小名儿的。一句丫头已经让她心里一喜。她回握着他的手,顺势靠在他怀里,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地偎着他。
李颢陵的面色却仍是平平常常:“我是来和你说一件事的。昨日我已经应了皇爷爷到边疆去助二叔和大哥一臂之力,刚刚旨意已经下到了祺亲王府,可能这几日就要出发了。”
安茹听得心里一惊,柔荑便下意识地撑着他的双肩立起身来,却不曾脱离了他的怀抱。她只是抬眸看向他,目光盛着满满的担忧:“我知道自己拦不住你,也不会拦你的。只是眼下那石托城不见得太平,你要万事小心才好。”
她心里头自是清楚李颢陵的个性的,也知道自己这么一说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多余。李颢陵的谨慎,这些年来她早已看在心里。只是第一次面临久别,安茹情不自禁地担心他罢了。
李颢陵轻轻揉了揉她的头,示意她安心。见她水眸闪烁,便低声安慰道:“别担心,若差事办得顺利,我便可以早点封王,也就能封你为庶妃了。”
安茹乖巧地点了点头,向他怀里缩了一缩。她却不曾看到李颢陵此刻的神情,仿佛一个捉弄人得逞的小孩子。从头至今安茹都不曾知晓,他娶她,他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安茹的爹爹教他武功罢了。
夕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沉寂,夜色迷迷蒙蒙地笼罩开来。侍女迎阡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干劲十足地将绘着荷花图案的八仙灯挂上了苑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