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蕨苔三文,香椿刺菜六文。」老人看兩人穿著粗布短打,心知大概就是問問價,也笑眯眯地回了,左右這會兒也沒人來問價。
「老伯你這價格公道,菜也鮮!」宋清贊道。
這話說得不錯,蕨苔雖然在山上多,可老了就沒人吃,嚼不爛;老人家背簍里的蕨苔看起來又粗又嫩,賣相極好。
香椿樹高,枝幹還滑不丟手的,沒點功夫都采不到;那香椿樹幼苗是矮,碰到的基本都是被人採摘了的。
刺菜樹倒是長得不高,最多不過兩人高,可周身長滿尖刺,一棵樹上就頂端能生一苞刺菜,老了是完全不能吃。
香椿刺菜要貴三文倒是情有可原。
老人家見這年輕人會說話,不由得來了興致多說兩句,輕手輕腳把背簍上層的野菜撥開,露出底下的好東西。
「要說貴价還得是菌子哩!」原來這背簍底下竟是幾簇菌子,粗略看來有茅草菌、松乳菌、梅子菌,不過攏共也沒多少,「這菌子得賣十七八文一斤!」
二人一聽吃了一驚,方才在肉攤問價時,豬肉也沒比這蘑菇貴幾文錢了。
老丈見二人面面相覷,頗有些得意地說:「到了六七月才是吃菌子的時候。這時候山里沒多少菌子,都去忙地里莊稼了也沒人去找,可不就賣得貴价了?」
老丈是年紀大了做不動地里活兒,這才成日采些野菜賣了貼補家用。要是運氣好了多找到些菌子,就是賣二十文一斤,也有那好這一口的人家捨得花錢。
「那老丈怎的把菌子放在底下?」沈之洲不由疑惑,見老丈人和善就出聲問了句。他只在書肆抄過書,還從沒在集市上賣過東西。
「放在上面別給日頭曬壞咯!」這其中自是有說道,日頭大了給曬乾了可得少好些斤兩;再有些挑挑揀揀的婦人手下沒個輕重,弄壞了賣相就不好看了。
老丈又說:「真有想買的人家都會問。」
常買菌子的人要是饞了,看見賣野菜的小攤位都會問一句,自然不怕賣不出去。
「老丈你這菌子長得水靈,怎麼賣?」這說話的功夫就有年輕婦人眼尖,過來問價了。
「十八文!」
「哎呀貴了貴了,老丈你便宜些我全買了!」婦人口上嫌貴,明眼人都看得出心動了,就是想能不能再少幾文錢。
「可不貴了啊!我這蘑菇昨兒晚上才摘的,還鮮著。」老丈也知道婦人大把握要買了,想想還是說:「這樣,我給你饒二兩野菜!」
婦人見背簍里的野菜也鮮脆嫩,這就高興起來,將一兩斤重的菌子包圓了,再要了半斤刺菜才挎著菜籃子去別處。
宋清二人也離開了,別擋了人家生意。
「這菌子可真值錢!」沈之洲走在宋清身邊,搖頭晃腦一副感慨模樣。他在書肆抄書,一千字才七文錢,就這還不是總有抄書的活兒!
縣裡書肆大些,抄書的活兒也多,可縣城也不缺抄書的人呀。
宋清一一看過攤販們賣的物什,心裡盤算都要買些什麼回去,抽空回道:「貴自它有貴的道理。」
買完東西時辰也不早了,宋清便用買的背簍把東西背回家。
到村里時家家戶戶都在煮飯,倒是聞不到飯菜香味,只看得見裊裊炊煙。一般人家為了省燈油錢,天黑就睡,再加上不用像白日一樣干力氣活,晚飯就做得清湯寡水,一點葷腥也看不見。
半夜要是餓醒了,那就灌兩口涼水下去接著睡。
沈之洲本想進灶房做飯,但一想到花二百多文錢買的六斤豬板油就有點發慌。他又不會做飯,別把這麼好的東西給霍霍了。
一般人家連二十文的肥豬肉都不敢輕易買來吃的,哪兒捨得一次性買這麼多板油哦!
他沒見過沈氏處理豬板油,只知道每次沈氏把他趕去大舅家,回來的時候就會聞見能把人鼻子香掉了的味道。沈氏屋裡落了鎖的那個柜子也會發出這樣的香味。
倒是遇到過大舅家弄這個,可他也不好意思去灶房看,怕流口水。
以前表弟表妹吃那一小半碗油渣都不夠,後來幾個表哥都有了孩子,他更不好意思吃這麼好的東西了。
別人都是一斤半斤地買,宋清一口氣就買這麼多,別說賣肉的屠戶吃了一驚,他也嚇了一大跳。
這會兒心裡是惴惴的,既想乾脆不去灶房了,能躲一會兒是一會兒,又害怕宋清覺得他懶。只好滿懷心思地跟著去灶房,先把今日買的東歸置好。
「你先收拾著,我去做飯。」宋清見沈之洲莫名變得有些不自在,就讓他一個人歸置東西,他先把晚飯做好再說。
殊不知這話恰好讓沈之洲長舒一口氣。一掃先前愁眉不展的樣兒,活潑起來了。
因著心裡裝著事,宋清倒是沒注意到沈之洲突然變換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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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文中說的刺菜學名楤木,別名雀不站、鳥不宿等,刺菜這個名字純屬我個人杜撰。
查資料有的說豬肉相當於現在的1oo多塊錢一斤(約幾百文一斤),又有三兩銀子一頭豬的說法(約2o文一斤),文中設定偏向後者
總不能辛苦一年到頭連豬肉都吃不起吧嗚嗚嗚
第5章煉油
沈之洲把東西歸置完後,就拿個小馬扎坐在灶前看宋清做飯,時不時聽指令往灶火里扔些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