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峰言辭懇切,仿佛真的是一位愛惜人才、對後輩關懷備至的好前輩。
但當了二十年刑警,和各路牛鬼蛇神都打過交道,黎昇心裡知曉,越是表現得隨和坦蕩的嫌疑人,越是擅長避重就輕、蒙蔽人心。
要戰勝這樣的人,你必須比他更真誠。
「你是怎麼知道6騏然住址的?」
「他告訴我的,他多次跟我提過很希望我去探望他。」
「12月31日那晚,你是第一次去6騏然住所嗎?」
「第二次,半年前我有去過一次。」
黎昇眯起眼:「看來你的記憶力並不差。」
「……」王行峰愣了愣,一笑置之。
比他更直接。
「那晚你為什麼要去見6騏然?」
「我剛已經說過,聽說他的小說要出版了,作為前輩前去祝賀——」
「祝賀?」黎昇急切打斷,「祝賀會跟他說別把自己當根蔥,會跟他說不要給臉不要臉?」
王行峰咽了一口唾沫,不緊不慢地說:「我之所以會這麼說,是因為小然原本想把他的《屠天記》也賣給我,但索要的報酬非常高昂,遠他的作品的價值,我意識到他的初心變了後,就一直在勸說他,試圖讓他回到正確的軌道。」
更戳中其要害。
「是這樣嗎?」黎昇目光如炬,直直盯著王行峰,「可我了解到的事實,並非如此。」
黎昇慢慢走到王行峰面前,步伐鏗鏘。
「六年前,你患上焦慮症,經常失眠多夢、心情煩躁、腦子昏沉,吃藥也沒起多大作用。」
王行峰不動聲色地攥起了拳頭。
「你漸漸寫不出精彩的作品,以致粉絲大量流失。」
越攥越緊。
「直到你找到了一個創作水平不比你低的代筆,才重有起色。」
額頭甚至冒出了冷汗。
「但後來,那個代筆不願再只當一個代筆,想在小說圈擁有自己的姓名。你很害怕,害怕後浪把前浪拍死在沙灘上,害怕——」
陳芸敲擊著電腦鍵盤實時做好記錄,可忽然,她聽到撲哧的笑聲。
王行峰望著天花板的白熾燈,嘲諷地笑了。
「警察現在辦案靠的是想像力和編故事嗎?」他姿態放鬆地靠著椅背,深沉的眼眸沒有湧現出一絲情感波紋,「如果再這樣,恐怕我會投訴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