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霆脸不红心不跳,不紧不慢道:“我只想报效国家,达成父母心愿。”
他说的是实话,潜入唐国一年,他只是在完成任务,并不想与唐人交友。更何况,水星河贪财好利,又贪生怕死,早就暗地里通敖了,这类小人,并不是李霆的目标。
李霆的目标是赵盛江。
赵盛江,四十三岁,广阳太守,天下名将。此人铮铮铁骨,磊落赤忱,固守广阳。他治军铁纪,兵法诡谲,敖人围剿十三次,十三次失败,始终没有攻下广阳城。敖庭也曾想收买他,软硬兼施,许以高官厚禄,却被赵盛江唾痰痛骂回去。
李霆一直想同赵盛江打打交道,苦于没有机会。他寻思许久,才制造出一个机会。李霆命人买通了唐帝的宠妃,向唐帝进言:整体训练选拔出的少年,今日水军明日骑营,今日你家明日他家,这样练下来,杂而不精。不如将少年们分拨给诸位将军,长期随军历练,各工专长。唐帝不听将军言,却特别听从贵妃的话,不出三日就下了旨,将少年们分成两组,每组各进行一轮武试,一轮文试,排名分等,由良至劣,逐一分给诸位护国将军。
李霆被分在第二组,他才学出众,比武之前,大家预估排名时,都说“阿挺肯定是二组第一”
。
李霆却摆手,“我昨日感了风寒,现在身体热得厉害,双眼模糊,怕是不行。”
便有少年伸手一摸李霆的额头,果然滚烫。好些少年窃喜。
李霆发挥失常,只取得第二组第七的名字。
次日,分配下来,每组头三名都分给了国师府或者皇宫,四五六名分到一些外戚府内,七至十名才分至广阳前线。
李霆面无表情听完分配,领命,心中发笑:赵盛江为人钢直,不懂变通,平时又不请客送礼,还屡次顶撞唐帝,前几名哪会指派给他!所以第七名,刚刚好。
李霆得意洋洋,却听见快马蹄声,众人寻声望去,见一官员策马飞奔而来,一面策马,一面高举右手卷轴,“先都莫慌离去!派遣有变动!”
官员翻下马,气喘吁吁告诉大家,水银莲知道了派遣分配,把负责分配的官员大骂一顿,她自己提笔蘸墨,重新分配。
官员说着,把卷轴摊开给大家看——这本是分配名录备份卷,现在被水银莲在上头打叉涂改。两组一至三名,全分给赵盛江。四五名分入皇宫,七八名入国师府。
李霆仍是面无表情,只是紧紧盯着那张改过的名录,她的字又大又丑,此刻他觉着真是碍眼难看。
本不会有过多交集的两个人,又再次相遇。李霆第一天去国师府报道,银水莲就认出了他。管家领着李霆去拜见大小姐,他刚抬了右脚要跨进门,水银莲就已在屋内惊呼,“陶挺?!你还记得我吗?”
李霆故作思索回忆,后道:“在下记得小姐。”
“你怎么才得了第七名?”
莲娘子先是惋惜,随即生气,“你是不是没舞弊没贿赂?所以沦至第七?”
她咬牙切齿,拍了下李霆的肩膀,“我帮你找找主考理论去!”
李霆的目光扫向自个肩头,淡淡道:“是我自己的原因,考试那天风寒高热在身,发挥不佳。”
“那现在病好了吗?”
“好了,多谢小姐关心。”
水银莲微笑点头,与李霆作别,两人各忙各的,再次交谈起来,已是七天以后了。
这次两人是私下相遇,晌午时分,庭院转角,四周无人。本只是互相打个招呼,擦身而过,水银莲却唤住李霆。他微微低头,平静听宣。
李霆第一次听见水银莲用如此轻细的声音说话,平时她的嗓音都是高亢的。她嘱咐他,“以后,无论何种情况,只要你见着我和阿爹在一起,千万不要靠近过来。你立刻离远,不要看,不要听。”
李霆抬起头,看着她。水银莲面露哀色,告诉李霆,有一回,她在家里同水星河争吵,吵着吵着她就非议了皇帝。水星河担心言语传出去,对她不利,就把那些仆从都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