阗资回了家,正换鞋,胡笳从书房里钻出来看他。
他看见她身上柔软的缎面睡裙,心也软下来,低下眉,朝她笑笑。
“从哪搞来这么幅字?”
胡笳把阗仲麟的墨宝展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你都这么强了还要卷啊?收走收走,看了就有压力。”
她怪模怪样地啧啧嘴,把字推给阗资。
阗资接过,把字卷起,撂在边上,将她搂过来,安静抱着。
胡笳嘟囔说:“你又偷偷闻我。”
阗资侧头,再吻她一下。胡笳拍拍他的背,她知道他不高兴。
她在阗资怀里打量他的房子,瞧见这东墙西墙上挂的全是书法,楷书是筋骨分明,行书就是洒落遒劲,方硬的字形像是要把人框住似的,她想到刚才看的那幅字,阗资家里的书法显然都是同个人所写,也许就是他爷爷。
她试探问:“都带回来了,不挂上?”
阗资轻轻说:“不是说压力大吗?不挂了。”
两个人到沙上坐了会,阗资搂着胡笳问:“拍广告的事怎么样了?”
“这才第二天,结果还没出来呢。”
胡笳把腿搁到他腿上,又说,“也有可能不要我。”
“会要的。”
阗资笃定说。两个人的情绪都不高,相互依偎着,胡笳在心里算日子,李慧君下周就要出来了,她该怎么办?胡笳是李慧君的女儿,两个人面对面,她始终差她一头,对于母亲,胡笳没有权威性。她只希望李慧君出来以后能改过自新。
新的一周开始了。
胡笳到底还是在意试镜结果,午休,放学,她都要看下微信。
晚自习课间,胡笳躲到在楼梯间看手机,Vicky还是没有给她消息。
都过了四天了,Vicky的聊天框已经被压在下面,像是被丢下去的小石头,快沉到井底了。
胡笳锁上屏,又打开,她换上的国产屏又黄又暗又迟钝,这让她忽然觉得自己也旧旧的,暗暗的。
阮黎在竞赛里拿了好成绩。
胡笳不想知道阮黎的生活,可老天就是这样,她不想知道的事,它要千方百计地告诉她。
班会课,王富春在大屏幕上点开圳中官网,阮黎拿奖的好消息就这么弹了出来。照片里,阮黎穿着干净的校服,笑容明亮。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未来是光明的。
“这妹子谁啊?”
徐锐吹了声口哨。
胡笳把清凉油往太阳穴涂。
她心里有淡淡的焦虑感,她告诉自己不要着急,可还是被高3的气氛裹挟着。
胡笳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考不上清北复交,到最后,她能上个普通的双非都是好的。
她决定该换方向了。午休,她没去找阗资,而是独自查起艺考信息。她现帮她做出决定的人永远是她自己。胡笳打算考表演,北电中戏中传上戏是四大院校,排在第一梯队。再往后,是南艺和浙传等校,跟在这些学校后面的,就是开设影视表演类专业的综合类院校了,这类学校对文化课的要求是最高的。
艺考是信息壁垒最严重的考试。
打破壁垒的方式,是花钱,去艺考培训机构集训。
甬城没有艺术类院校,当地都是些小机构,没出过多少四大院校的学生。
胡笳犟,也高傲,她既然决定学表演,就一定要往北京和上海去考。可北京上海多贵!她查了北京名牌艺考机构的学费,一个月就要3万,学生食宿自理。胡笳以为这就是顶了,她往下翻,还看见二十万的名校直通班。胡笳从高一开始打工,省吃俭用,她到现在也只存了四万,只够烧一个月。
钱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胡笳感觉自己被淹到了胸口。 李慧君放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