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可以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纵情欢娱,射杀无数生灵?还可以这样无耻放肆?
农妇记得,跟随乾隆侍从中,有一个公鸭嗓,走路样子,也很奇怪。
是什么样男人,才会这样?
虽然不敢因此确定凶徒就是皇帝,可是农妇知道,绝不可以放弃生命,为了她丈夫,她一定要活下去,为他报仇。
丈夫是被邻居抬回来,头身分离。是她一针针地缝了回去。邻居告诉她亲眼所见,是被官兵砍掉。
这样痛苦,很应该打击她到无法活下去,可是农妇没有。
也因为苟且偷生,在过了一段时候,她发现她怀有身孕。
这个孩子,就是现在李长宁。
他活下来,作为乾隆私生子,一直活到现在。
没有人知道他存在,除了他已经告别人世母亲。
农妇这辈子也不会忘记乾隆模样,而她有幸,在有生之年,确定他是谁。
丈夫被诬反清而死。而那些确有其事人们,自然不会不打听清楚,乾隆模样,以便刺杀。
既然有模样,当然也会有画像。
而长宁,恰恰是因为太酷似他,而被反清义士团注意,随后吸纳为同党。
这些义士,恰恰都是乾隆债主。
他们虽然都受到迫害,但当中有很多都是因为同一件事被聚集在一起。
文字狱在哪朝哪代都没有少过。在清代,更是从顺治就开始了。那些文人们,不管是真言词过激,还是被人砌词诬陷,他们尸骨,可以堆成山,可以填满河。
知画祖父和父亲就是其中之一。他们下场,和绝大多数人一样。
但是幸好还有一个幸存者。在被抓捕路上,幸运逃脱知画,被海宁陈家收养。
之所以可以这样冒险收留,是因为,陈老爷是知画祖父忘年交。
君子之交淡如水,这段友情,相交不长,也只有寥寥几面。如果可以让外人知道,会发现它表面并没有多么深刻。
也就因为如此,陈老爷就算想要豁出去保住知画一家,对方也会拒绝。
——因为这是不可能。文字狱就像扑上草原火,谁要沾上,谁就要自身难保。
一个已经辞官人,就算曾经有多么辉煌都好,想要以一敌十,保全所有,也是痴人说梦。
为了活命,而连累朋友性命,这不是君子所为。
那么,陈老爷能够做,就是竭力保全知画。倘若她有复仇,就算不能相助,也没有权力去阻止。
憎恨感情疯狂地滋长着,只有达成所愿,才对得起这份煎熬。
长宁很清楚,所以他不可以说。他不可以告诉知画,他究竟是谁。直到此时此刻,就要告别她时候,他不可以再瞒下去。
乾隆做恶梦频率已经越来越高,越来越多。终有一日,他会怀疑,这是为什么。
在数日前,乾隆曾经和秀柏,还有为数不多几名侍卫,微服私访。
就在京城里,去龙源楼听了一回曲,喝了一回茶。
他很不明白,为什么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好像得了怪病似,很喜欢很想喝那里茶。
如果喝不到,他就会很难受,像被猫抓心似难受。
而到了晚上,又总是在做恶梦。
乾隆在恍惚间努力地去回忆,他为什么总是梦见同一个女人。
他不应该总是梦见她,对他来说,那不过是年青时候一段荒唐游戏。他也是花了很大工夫,才回忆起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