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菱苦笑著搖頭,從懷裡拿出一隻一模一樣的鐲子,「不必了,你原先送我的這隻還在。」
原來她沒有丟……
碧兒有些意外,抬眼望去,正巧捕捉到紅菱眼底的微光。
這一刻,她們在彼此眼中相遇,過往的喜怒哀樂好似都在這一眼裡流逝。
紅菱緩緩露出一個笑,深吸一口氣,將從前的沉鬱通通丟卻,頭也不回上了馬車。
有爽朗又潑辣的女聲從車裡傳來。
「回頭轉告姑娘,讓她放心。倘或我紅菱敢有背叛,只教我永生永世不得好死!」
車輪滾滾而去,載著一個小女子翻身的野心,也載著她身後無數女孩共同撐起的逆天改命之路。
碧兒的目光緊緊跟隨著那輛馬車,直至消失在視野里。
想著紅菱臨走時的毒誓,碧兒忽然想起來時與姑娘的對話。
她也曾疑惑,有那麼多得力之人不用,姑娘為何輕信一個叛徒。
彼時,姑娘正在執筆寫字,聞她所言,這才略略抬眼,輕笑一聲,卻並不答話,反倒指著屋外蒼翠的大樹道:「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碧兒你當明白。」
「於男子而言,世上有千百種樹木供其揀選。正如李管事,如若不使出幾分手段,他怎會擇我這株良木?」她垂眸斂下眼底的情緒,平靜道,「可於女子而言,樹木何其之少?紅菱有野心,原先從未有人開拓她的眼界,她尚能掙出一條坦途來。如今我給了她真正一展抱負的天地,她如何不願?」
「至於忠誠……」姑娘唇角微勾,漫不經心道,「忠於我,便是忠於己。她聰明,自然明白。」
碧兒不再詢問,她已然得到答案。
因這世上,再找不到第二株,如姑娘這般供女子棲息的良木。
─
心頭裝著事,腳步就快了些,半柱香的功夫,碧兒便趕到了流風院。
尚未進門,便聽見裡頭傳來陣陣歡聲笑語。
聽動靜,是茉白綠嬈這幾個調皮的在玩瞎子摸象。
清殊的聲音格外明顯。
「我哪裡偷看嘛?彩袖你亂講!我那是布巾子不小心蹭掉了而已!」
「好啊,還說我亂講,你還賴?罰你再抓一輪!」這是彩袖。
「我才剛抓著我姐姐啦!要我姐姐抓才是!」
然後一道帶笑卻柔和的女聲,「方才是誰立了規矩,耍賴的人要學小豬叫?你這隻小豬還不快快受罰?」
清殊搖頭晃腦:「甚麼?風太大聽不清!」
說著轉身便溜,後頭姑娘氣得跺腳笑罵,「你這個賴皮蟲!快追她!」
一行人打打鬧鬧,笑聲快要掀翻屋頂,追逐著到了院門邊。
見裡頭氣氛歡快,碧兒不大敢打擾,只在門邊整了整儀容,躊躇好一會兒,聽得裡頭笑鬧聲安靜的空隙,這才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