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
双喜皱眉点头,“原本看戏玩耍一切均好,给两位殿下喂了奶,又吃了点肉粥,还没过多久就发作了,开始是小鱼儿,然后太子也跟着吐泻。”
景生不再问话迈步就向翎坤殿奔去,整个心像被利斧劈成两半,一半追随着明霄奔出了咸安殿,一半咚咚咚急跳着飞去翎坤殿。
——
明霄疾步奔出了咸安殿,并未停留,直接奔向距离咸安殿最近的永乐门,守门的禁卫一见明霄急行而来,哪敢阻拦,立刻放行,从永乐门穿过外宫出永安门,不一会儿明霄就来到涞河岸边。
涞河从东安城中劈行而过,声势壮观,每至夏季河岸河堤上就搭起许多简易的茶铺酒肆,为纳凉消夏的游人们提供歇息打尖的服务。今日正值华帝陛下的万寿节,宫中虽然一切从简,民间倒反而乐得借此机会庆贺娱乐一番。明霄放眼看去,就见河堤绿柳间彩灯高悬,河上绿波上画舫争流,说不尽的繁华风流。
明霄的心情异常低落,伤心愤怒沮丧惶恐难堪,百般的苦涩滋味同时涌上心头,一时也难以分清,更无法缓解,他只本能地捡人少僻静处走。
夕阳晚照,烟横碧波,浓荫下蝉鸣渐弱,虫唧啾啾,暑气消散的空气中氤氲着仲夏夜的神秘气息,明霄深长地呼吸吐纳,荡尽心中浊气,到了此时,明霄渐渐平静下来,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冲动,虽然景生的言行也有偏颇之处,但自己撒谎在先又比他年长,理应平和理智地向他解释一番,而不该话赶话地与景生争论不休,明霄叹口气,劈手折下一枝嫩柳,懊恼地在虚空中挥舞抽打着。
“萧公子!”
一个低沉的男声忽然响起,明霄立刻停下动作,穿过翩跹的柳枝向堤岸上看去,“衡……衡先生……”
明霄惊异地看着衡锦身背天宝走上河堤,原来他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野渡的旁边,“先生怎么在此下船?”
明霄快步走出柳荫,探身看着河边泊着的矮蓬货船,“先生没有乘坐原来的大船到东安吗?”
明霄心里一晃,清平阁安排在船上的人恐怕一无所获。
听着明霄一叠声的询问,衡锦咧嘴笑了,他琥珀色的眼眸里染上了点点金辉,显得异常明亮,他的神色看起来也比在夏阳时更加开朗,“我和他们走不到一起,天宝还小,难免会吵扰到别人,我们爷俩何必看人脸色。”
衡锦说者无意,明霄听者有心,——看来衡锦与北朔商人的关系并不融洽,那么他未来将何去何从呢?
“萧公子走后,我带着天宝又在夏阳转了转,还去了蟒山和灵泉寺,然后找到这条贩运布匹的货船就来东安了。”
衡锦兴致勃勃地说着,眉间隐藏的阴霾之色也变得淡薄。
明霄被他脸上明朗的神色感染了,沉重的心情也慢慢松动下来,真是难得看到衡锦这么开心,“天宝怎么样?”
明霄侧头向衡锦背后望去。
“这小子能吃也能睡……”
衡锦晃晃肩膀,天宝卷发蓬蓬的小脑袋枕在衡锦的肩头也跟着东摇西晃,他睡得正香。
“呵呵呵……这娃娃身体壮实……”
明霄伸手拨开天宝额上细碎的卷发,露出他白皙饱满的额头,天宝的眉长入鬓角,极黑,如刀裁的一般,眉下是略显凹陷的眼窝,长而卷翘的浓睫随着他的呼吸轻轻翕动,像墨蝶之翅。
明霄心中暗叹,这娃娃当真好相貌,“衡先生用过晚饭了吗?可有住处?”
衡锦摇摇头,“我们中午在船上吃了点干粮,住处也还没着落呢。”
他说得极其随意,好像漂泊流浪并非难事。
明霄瞄了一眼衡锦和天宝身上的粗布衣袍,虽然衣装寒酸但却非常清洁,“呵呵呵……先生现在天天给天宝洗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