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大舅狠狠地咽了下口水,又抿了抿干的有些蜕皮发白的嘴唇,然后点点头,进屋去了。
程家姥爷自打老伴去世之后,就一直守在这个屋里,没有动。
程家大舅的脚步声惊动了深思中的老爷子,
“爸,她在院门口跪着,我想问问,咱咋办?”
“就让她在那儿跪着吧,送你妈最后一程,使人送个草垫子过去,省的日后再诬赖上程家。”
程老爷子发话了,大家自然是遵从。然后,打发了帮忙的媳妇子,给程静送了块草垫子。
大家这下是明白程家人的心思了,忙里偷闲地,就瞅两眼程静,不管是她哭的时候还是不哭的时候,自然地有一番点评。
程静之前还真的是有几分伤心的,可是后来,这这种指指点点中,她就全剩下羞臊了。
不过程家人,可顾不上搭理她的各种小心思,大家都被指挥的团团转。方秋白这些日子,穿的本来就素净,也正好不用换衣服了。作为外孙女儿,她连孝衣都不用穿,不过是腰上缠着一跟草绳就算了。
很快地,就有更多的乡邻前来帮忙了。听了阴阳的吩咐,半夜的时候,将早已穿好了寿衣的程姥姥放入了棺木中。
然后,盖棺封钉。这个时候,作为孝子贤孙的程家人,自然是跪着,开始哭灵。
村里年长的几位老年人不停地指挥着后生们,该做些什么准备,该将棺木放在那个方位上。
孝子孝女们该如何地跪拜,该如何地哭,这些都是有详细地讲究的。
郝柏言在邻居家,听着大婶儿的演说,觉得这样折腾下来,分明就是一场大戏而已,还哪里有多少的哀伤呢?
当然了,这不过是外人的想法,程家的诸位,人人双眼通红,哭的快要晕死过去了。
方妈妈拉着女儿,跪在侧边儿,已经哭的要晕过去了。
方秋白本来就觉得有些害怕,现在伤心加上担忧妈妈,就有些撑不住了。
方妈妈这会儿却是顾不上女儿了,方秋白只能由着程家的亲戚们接手了。
程姥姥要停灵两天,然后第三天下午的五点,准时地下葬。
好在现在的天气不是太热,要不然,只怕挨不了这么长的时间。
等到彻底地折腾完,已经是交夜之后了。
这一晚,孝子贤孙都是不能睡觉的,大家都跪坐在灵前,不敢有半分心不诚。
哪怕地上铺着草垫子,可是夜晚的凉气儿还是让人觉得膝盖发凉。
方秋白是外孙女儿,本来毋须这般要求的,可是程娟觉得自己已经是个不孝女了,要是不能好生地送老母一程,她这辈子怎么地也不能安心,所以,就带着女儿,一直地跪在地上。
知道天发白的时候,这才发现,方秋白好像有些不对。
方秋白的脸蛋潮红,一看就知道是受凉发烧了。
这下,程娟又开始自责了,都是自己的错,所以女儿才会发烧起来了。
很快地,村人骑着三轮车,载着方家母女,赶往县城。
方秋白只是发烧,并没有别的症状,可是方妈妈却是知道,自家闺女的毛病,平时很少生病,可是一旦病起来,要是没个一周两周的,是不会好的。
到了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程娟有些迟疑,现在,自己是该回去继续母亲的丧礼呢还是该守在女儿身边呢?
看着床上的闺女,烧的混不知事的方秋白,方妈妈悲从中来,用手捂着脸,开始掉眼泪儿。
老天爷,人一辈子,怎么这么难呢?
她现在,倒真是恨上了程静和方援朝,要不是他们,怎么会弄的自己家散了,怎么会让自己跌倒这个两难的境地?
“阿姨,你还好吗秋白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