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荷见的对话,并没有顺利排遣掉贺若延胸中的郁闷,反而又为之笼上了一层阴云。与此同时,出了王宫回到译馆的梅皓,也与另一个人不期而遇。
“柳厉,怎麽是你?”
时隔近一个月,两个从大焱同坐一条船而来的人再次见面,自然别有一番感触。梅皓将柳厉请进内室,第一件事自然是询问他为什麽会来到王都樱庭。
“不瞒你说,这次是听说你在樱庭我才赶来。”
柳厉直言不讳,“之前有传言,说你被人偷袭,那是怎麽一回事。”
梅皓便将从海波港出来,在谷底遇袭,诈死并在书卷中涂抹毒药以诈取铁矿山等事一一道来。柳厉仔细听了,最後才长出一口气。
“不愧是大焱的开山王爷。恐怕敖方岛上没有几人能与你相比。只是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这里有些事,你在大焱未必遇得到。”
听得出他话中有话,梅皓当然追问。似乎有所顾忌,柳厉并没有直说,而是随手拿起了一面铜镜。
“你看这铜镜。大片宽阔而平滑的地方能照出人影,边缘那些细小花纹虽然美丽,但不仅无法鉴人,更可能成为藏污纳垢之所在。大焱与敖方也正是如此。虽然你的才智超群,但有些事情,并不是单凭你一己之力就能解决。”
这一番比喻,梅皓听得清楚明白,却又想著既然柳厉有心提点,不如再多问一点,套出一句赚一句。
於是他又问:“那我应该如何做才能规避危险?”
果然,柳厉稍作寻思之後答道:“记住你身旁还有一个贺若延。你与他的命运,自从出海之时就已经紧紧系在一起。若有遇到问题,记得也让他明白。”
这倒是个出乎意料的忠告。
梅皓在心里笑了一声,同时点头称谢道:“有劳柳兄提点了。只不过在下还有一个问题,希望柳兄务必解惑。”
柳厉自然问:“何事。”
梅皓突然走近一步:“你我萍水相逢,不过是同船而渡的缘分。为何要如此帮我?”
因为他的靠近,柳厉果然有几分不自在,垂下头清咳了一记,低声道:“怎麽?你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是不是在宫里遇到什麽事了。
梅皓却还是坚持:“快说,为何要如此帮我?”
被他纠缠不过,柳厉沈默了片刻,忽然又仿佛是做好了准备,抬头反问:“那你觉得是为何?”
梅皓是何等厚黑的人物,当即大言不惭道:“你喜欢我!”
倒像是真被他说中了似的,柳厉的脸色“刷”
地一阵潮红,矢口否认道:“哪里有的事!”
看不出他竟然还是个如此纯情的人物。梅皓在心里惊诧,却又忍不住捉弄:“难道我是什麽牛头马面?喜欢我就这麽难以启齿?亏我还对你颇有好感,还真是明月照沟渠了。”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说,谁知柳厉竟正色道:“怎麽可能,你的绳子是与贺若延绑……”
这话说了一半戛然而止,柳厉显然意识到言多必失了,因此拔脚就想离开,却早已经被梅皓一把拦腰抱住了动弹不得。
“绳子?你刚才说的究竟是什麽东西?”
好奇的同时,久违的玩闹之心顿起,连梅皓也忍不住暗自称奇:与柳厉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总是感觉异常轻松,莫非他们曾经也是童年玩伴?
不可能,记忆中自己从小身边只有三个同龄人:储君慕容刑、陪读的颜离熙、颜和之兄弟。此外……此外似乎还有过一个模糊的影子。
是谁?
那实在是太过久远的记忆了。古老到梅皓实在无心去继续挖掘。反正他所在意的只是眼前──因为柳厉的挣扎,抱住腰的姿态已经迅速改变成为胸贴著胸,梅皓戏谑地捧住了柳厉一本正经、却冷汗直冒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