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却不无道理的一句话,斩断了贺若延未竟的言语。他松了松握住梅皓的手,随後又紧紧握住,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难道当年……那个颜离熙也对你说过这种绝情的话?你又是怀著什麽样的心情,看著你的颜离熙走向大焱皇帝?”
梅皓没有回答。他躺在床上闭起了眼睛,像是睡著了一样,唯有胸口不规则的起伏,证明此刻他的心情并不平静。
这一刻,贺若延没有打搅他,而是选择安静地坐在一旁。如果一点点的等待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他并不介意等上一盏茶、一个时辰或者是一整天。
草庐里一片寂静,似乎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贺若延才听见床上的人转动了一下身体,用那因为高热而沙哑的声音问道:“我脚很痛,你不是来带我回岚城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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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稍晚一些时候,贺若延的车队便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岚城。所幸替梅皓接骨的大夫手法不错,因此免去了断骨再接的麻烦。不过重新上药包扎还是免不了的事。尤其是腿部浮肿严重的那几日,每天换药对於梅皓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变相的酷刑。
经过几天的仔细调理,梅皓的烧很快退了,脚上的状况也稳定。担心他整日闷在屋里生出心病来,贺若延总会坚持抱他到庭院里坐坐。然而梅皓却嫌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因此屡屡抗拒。好在山里的匠人随後做了一架式样奇效,带有轮子的扶椅,坐在里面让人推著便能行动自如。
岚城的除夕,在一场披纷的大雪中到来。作为那些年货的答谢,工匠村里派人送来了一车新奇的物品。梅皓说这叫烟花,比敖方也有的爆竹有趣许多,是大焱国节日里必备的观赏之物。
於是贺若延命人在积雪皑皑的後院里清出一片空地,依照梅皓的吩咐将那些红色的纸筒竖起来。
(囧居然还是h)
香头点燃引线之後,金红色的火光很快引燃了纸筒。只听“碰”
地一声,银白的雪地顿时一片五彩流光。在场的每一个敖方人都瞪大了眼睛,惊喜之情溢於言表。
连贺若延也不禁叹道:“原来世间还有如此美丽的光景。”
“这算什麽。”
梅皓笑著剥开一粒花生丢进嘴里。
“在大焱,不要说是除夕了,就连中秋的烟火都比这个好看许多。”
就好像数年之前,当他还是大焱开山王爷的时候,也曾经在封邑所在的寒州城内看过一场烟火。那时,他与颜离熙两人站在塔阁上,看著窗外千朵银花盛放。
那也许是他此生最难忘却的一夜,即使後来知道,那是颜离熙为博取信任而制造的假象。
……原以为自己已经放下这段伤痕累累的感情,怎麽会在这种时候又想起来了。
梅皓低咳一声驱散充斥於脑海中的记忆,肩膀忽然被谁轻轻按住了。
“只要是与你有关的一切,我都喜欢。”
贺若延笑著为他面前的酒盏倒入敖方特产的醇酒。
“有你在,以後敖方的烟花一定会比大焱的更加美丽。”
“哼,说得轻巧。”
嘴里虽然依旧带刺,但是梅皓却已经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好酒。
岚城依山而建,为抵御湿气,当地的饮食偏辣;然而所酿的酒却味道甘甜。见贺若延一盏接著一盏的喝著,梅皓便也不知不觉地多饮了几口,倒是越喝越想喝。没过多久,他面前的酒壶就见了底,梅皓正准备命人再取,抬起的手却被贺若延按了回去。
“多饮伤身,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