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番话说得义正词严,谈吐间自有凛然之气。
深深地看了他几眼,颜离熙点头道:“如果是这样,我就要将您请回皇都,陛下会亲自与您见面。”
“这……”
老实说,贺若延没有北上的打算。当今大焱天子慕容刑以冷酷乖戾而闻名,若非必要,几个邻国都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这时候,一旁的梅皓突然插话。
“我倒是有个不同的主意。贺若不用北上皇都;而‘他’也可以彻底不用看见我这个眼中钉,事情由我来解决。”
“你的意思是……”
颜离熙声音一抖,“你要去敖方?”
“你要跟我走?”
贺若延也怔住了。
面对著四道直盯盯的视线,梅皓也戏谑地回瞪著他们。
“做什麽?难道说敖方是什麽洪水瘴疠之地?一个不让去,一个不欢迎,还是怕我闹出什麽乱子来?”
“不,我只是没料到你会这麽说。”
贺若延首先表态,“神子愿意跟我走,求之不得。”
“都说了我不是什麽神子,你可别指望我会什麽神通法力。”
梅皓笑著叹了口气,又转向颜离熙。
“敖方距离大焱尚有五千里海路,就算一路顺风也要花费近一个月。此去比之南徙,有过之而无不及,想必那家夥一定会满意。”
颜离熙因为他的话而露出了悲切的神情。
“可是这一去路上凶险莫测。传说那些想要东寻仙山的道士,十次渡海中仅有一次能成功。你又何必以身试险?”
的确,石决岛以东便是辽远弗届的海洋。蔚蓝的水面下不仅有龙宫,也有各种吃人的精怪。因此大焱国的海民,只在近海靠陆的区域内捕鱼,偶有敢於远洋的商队,都多少都有些海盗彪悍的血统。梅皓虽然贵为千金之躯,但到了海上,也就只有一个身体、一条命而已。
对於这一切,梅皓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然而他还是坚持。
“解之,你是了解我的人。又怎会不知道我的脾性?将我困在此地蜗居,还不如直接丢进大海里痛快。”
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梅皓语气坚决。他平时虽然笑脸迎人,然而性格之执拗却也是仅见。
被他的坚定所感染,贺若延也大声保证道:“我们敖方,其他虽然比不上大焱,但造船与航海之术却足以自豪。敖方的男子,无论身份贵贱,都必须习得操控船只与海上生存的技巧。只要神……梅王爷愿意留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与他不离不弃!”
他语气认真恳切,但言语之间却带著一种微妙的暧昧。颜离熙体谅他并不熟悉大焱官话,一面也暗自欣慰有人愿意接近梅皓,左右一寻思,便也妥协道:“……也罢。但你也不能空著手出行。且让我修书回禀朝廷,让陛下予你一些出海的准备。”
“此事不急,”
梅皓笑道,一手已经亲热地夹起一块糖汁鲍鱼放进他碗里,“我们好久没见,你且在府里住个几日,也要叙叙旧情。”
这一顿洗尘宴之後,贺若延一连五日都再没见到梅皓。每次他去梅皓住处堵人,得到的回应都是“王爷陪特使大人外出散心了。”
虽然潜意识里觉察到颜离熙与梅皓的交情匪浅,但这并不能让贺若延甘心於被疏离。
第六天傍晚,他坚持坐在梅皓的院子里等候,等到月上白墙才盼来了那抹清俊的身影。
“这麽晚了还不去休息?”
梅皓打量著一脸凝重的贺若延,戏谑道,“怎麽了,天要塌下来了?”
“我想见你。”
男人的回答简洁有力,“五天了,我担心你会出什麽事。”
“那还真是多谢。”
梅皓笑得眼睛眯成一弯新月。
“外面凉,有露。进我屋里慢慢聊。”
两人走进屋内,梅皓让贺若延坐在外间的玫瑰椅上,亲自为他沏了一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