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几年,流刑,那他跟死了还有什么分别?一个活到岁数的老头轻轻碰一下就死了,还要拉他去垫背,他死也不干。
山上有些冷,倒吊着的王二下半身失了知觉,牙齿上下两半冻得直打架。
林越舟脸色沉下去,没说话,转身拔剑,剑入山土。
王二身子不自觉地抖了抖,这是要一剑劈了他?
“女”
话还没说出口,他现女匪不是要劈他,而是在劈山,不,更像是刨坑。
“那个姓戴的狗县令只认钱,我搜过你的身,穷光蛋一个,还不如我呢。”
“我大可以带那小姑娘报案,人我也给他捆去,你说说你身上一个子也掏不出来,戴县令会把你当回事嘛。”
“我这人啊有好生之德,现在是给你一条生路,你自己主动投,还可以罪减一等,说不定在里面呆几年就出来了。”
“又或者”
林越舟挽起袖子,弯腰刨得更卖力了,颇有把山体刨穿之势,“我就把你埋这了,给老者祭魂,谁又知道?你的兄弟早往西边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这是哪座山头,谁能救你?百年之后,或许一只过路的老虎能把你刨出来,嗯。”
一串话虚实参半,只有自己知道哪些为虚,哪些为实。
戴承确实是个只认钱的主,没错;他也不会把王二当回事,为真。
可与此同时,戴承也从来没把窝棚区的人当人,更何况是阿虹这么一个半大的姑娘,王二要是抵死不认,对方压根不会费事去查,只想着快点把人打了,甚至他记性好点的话,会看在孙爷的面上放王二一马。
王二不知其中底细,全然听进去了,他简单地理解了下,去县衙,不死;不去县衙,必死。
还没彻底晕过去的脑子两相权衡一番,答应了。
林越舟手上动作一顿,脚下碗大的土坑盈了层月光,她悄悄挪了挪步子,把刚刚不太费力气挖出来的土原封不动地踢回去。
挖坑这事多累人,又没人付她工钱,谁爱干谁干。
柳家酒肆,柜台后的柳大娘百无聊赖地嗑着瓜子,瓜子壳在桌面上堆起个小尖尖。
今天只有午时来了一桌客人,点了一壶酒,要了盘花生米,二人大放厥词,愣是耗到日落西山才走。
要不是今日账面上平白多了一两又二钱银子,她心情好,不然早把人轰出去了。
小九趴在一张酒桌上写字,字歪歪扭扭的,像是刚从土里新鲜抓起的蚯蚓。
她时不时就要打瞌睡,《千字文》真难啊,可师傅说这只是孩童的启蒙读物。
她没读过书,家里头上还有两个姐姐,底下又有三个弟弟,两个姐姐都嫁人了,给弟弟们换了束脩。
这两年地里种不出粮食,父亲说弟弟们在长身子,家里养不起她了,要找人牙子,到时候她可以在大户人家做工。
可人牙子没有给她找大户人家,而是把她卖到醉月楼中,她不知道那是个什么地方,只是不喜欢。
里面的人对她不好,动辄打骂,路过都会被踹一脚,这跟爹爹说的不一样。
于是,在一个夜晚她跑了,很多人追,她很害怕,但没停下,她往城外跑,往山上跑,跌了跑,跑了跌,直到脚底都磨出了血。
她遇到了师傅,师傅很厉害,仿佛神仙下凡,只是挥了挥袖子,那些人就被打跑了。
她曾问师傅为什么要收她为徒,师傅只是说:合眼缘。
一滴烛油滴落、流散、凝固,小九回神,咕叨了句,“师姐怎么还没回来?”
脚步声渐响,藕粉的裙摆踏入门来,是柳大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