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京城好像也下过很多次这么大的雪,但其实喻黎并不喜欢雪。
从小在南方长大的他无法适应北方的寒冷跟干燥,刚被接回喻家的那段时间,他经常生病吃药,而喻家的二少爷从小就是个病秧子,病得厉害的时候甚至需要上呼吸机。
喻家没有人会留意到他小小的不适。
父亲不留意,喻夫人更不会留意,家里的佣人自然也不会留意。
只有喻家大少爷喻承白,注意到了他哑掉的嗓子,然后温柔地蹲在他面前,牵起他的手笑着问:“生病了?怎么不告诉哥哥?哪里不舒服,哥哥带你去医院好不好?”
在风霜严寒里,即便是擦亮火柴时的那点微光,也足以让人暖遍全身。
所以后来喻黎用满身的刺将自己包裹起来,他不在乎喻家的名声,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怎么骂他,但他唯独会忌惮顾九京,因为那是喻承白最好的朋友。
他可以不顾喻家的名声,但他不会不顾喻承白的面子。
在某种意义上,顾沉欲跟喻承白是一样的。
这个人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助过他,喻黎被沈迟闻怎样羞辱都没有半点不好意思,甚至还觉得对方好笑。
可当他抬头看见门口的顾沉欲的那一刻,喻黎那颗早已死绝的羞耻心,忽然开始蠢蠢欲动。
他想起了小时候给他撑伞、给他擦脸、给他出头,对冤枉他的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顾沉欲;
他想起了顾家祖宅里红透耳根却羞怒到说不出半句话的顾沉欲;
他想起了后来对他面露厌恶的顾沉欲……
然后,顾沉欲就走了过来,接过他的电话,像小时候帮他出头那样,语气冷淡地问对面的沈迟闻:“说完了吗?”
失去记忆的顾沉欲不再讨厌他,甚至像往常那样站在了他的身边。
那一刻,喻黎忽然就想通了。
他要给顾沉欲留下点美好的记忆。
他不想将来顾沉欲回忆起自己来,对他的印象就只有幼年的懦弱,少年的叛逆,以及最后青年时的无能。
他可以成为任何人口中的废物,唯独不能是顾沉欲眼里的无能。
车辆行驶在繁华的市中心,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清理干净,但车轮还是带起雪渣飞溅。
就像喻黎总是天马行空的想法,这会儿他又开始思考退圈后要不去扫马路算了,种地他好像不是特别擅长。
“改天我让林医生给你房子里送两瓶氧气过去。”
喻黎一愣,回神后懒洋洋地拒绝道:“不用,虽然冬天了,但空调暖气足不会……”
琳姐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面不改色地继续:“省得哪天你俩在屋里接吻接上头了,直接缺氧给自己整死,就你那身体素质,你对象跟守活寡没区别。需不需要姐提前给你备点小玩具啊,我有朋友专门做这方面生意的,保证物美价廉,还能打八折。”
“……”
“……”
“……”
车内是一个人的狂欢,三个人的沉默。
刚毕业没多久且母胎单身的女大学生小文直接面红耳赤,几乎冒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