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不體面的事實,他還要逼聞鈺親口說出來嗎?
聞鈺背對著他,盤起腿坐著,沙發輕柔地陷進去一小塊,她乖乖的讓他擺弄自己的頭髮,好像被他圈在懷裡。
沒有人說話,只有吹風機的噪聲。
她離他這麼近,只要他稍微低個頭,就能吻到她側臉。
聞鈺和他近在咫尺,裴硯青知道,那是水中的月亮,他能在原地靜靜望著,望一百年,望一萬年,但他不能伸手去碰,稍微一碰,月亮就被打散了。
「……別離開我。」
他說。
裴硯青知道這話會被噪音掩蓋嚴實,正因如此,他才敢說出口。
多麼奢侈的乞求,被人知道了是要被取笑的。
聞鈺也許需要他幫她吹乾頭髮,需要他做糖醋排骨,醉酒需要他抱回床上,但唯獨不需要他愛她,這件事她早就表達清楚,是他自己非要給,他該自食其果。
熱風鑽過他的指縫,他偷偷撫摸她的發頂。
究竟要怎麼做,才能留住她?
裴硯青終於明白,愛人原本就是迎火執炬,這火燙的他心口灼痛,但他還捨不得放,他還要強求更多時日,多哪怕一分一秒。
「夠了。」
聞鈺的髮絲變得乾燥溫暖,她回頭說。
裴硯青明明看到了她的口型,但他仍在繼續。
「裴硯青!我說夠了。」
聞鈺伸手奪過吹風機,關掉開關,又看向裴硯青,「你到底怎麼了?」
沒有回答,他只是用那種平靜又隱痛著的眼神看著她。
聞鈺沒有耐心再去探究,起身回了臥室。
半夜,她熟睡之時被人從身後抱住,熟悉的沉木氣息,裴硯青的胳膊死死禁錮住她的腰,像是要把她按進自己的骨髓。
他們沒有過同床共枕。
身後的體溫滾燙,他的手掌寬大,隔著薄薄一層的衣服布料,肆意讓酥麻的觸覺在腰間生長,聞鈺伸手去掰他過於用力的指節。
「疼……」
「你發什麼瘋?!」
裴硯青的呼吸砸在耳邊,聞鈺想躲也躲不開,這個姿勢過於曖昧,她用手肘抵住身後人的胸膛,「裴硯青你耳聾了?放開我!」
「我說放開——」
聞鈺氣急敗壞,剛要發作,溫熱的液體滴在她側頸。
他在哭,無聲但洶湧。
「……」
裴硯青是只溫柔穩重的大型犬,他把自己放在守護公主的騎士的位置上,平日裡被忽視了也安安靜靜,哪怕只存在於她的餘光。
他不是那種會哭著索求糖果的小孩。
那太幼稚了。
他擅長撫平自己內心的皺褶,這次本應也是如此,但他失控了,他變得幼稚,像他曾經所鄙夷的那樣。
「你們……接吻了嗎?」
裴硯青的聲帶像被撕裂過,破風箱一樣,尾音顫抖著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