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转过身,便径直向前走去。
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凌雪珺只觉得心里一片空洞。吴翎死了,她和顾骞之间唯一的牵绊,那个孩子也没了,也断了凌雪珺所有的希望。
“顾骞,也许是我一开始就错了。”
看着他绝决的背影,凌雪珺泪如雨下,“如果可以,我真希望我从来没有爱上你。那样的话,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她颓然地转过身来,泫然长泣。他说过,如果一个人不是被逼到绝路上,是不会以死来明志的。所以,吴翎便用自己的死,来诬陷她,来斩断顾骞对她的最后一丝情意。如今,她同样也被逼到了绝境,是不是同样只能以自己的命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只是不知道自己死了之后,顾骞是信她还是信吴翎?
可能,他还是会信吴翎吧。毕竟,他深爱着她。在他眼中,吴翎事事都好,样样都对,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使了下流手段强嫁于他的蛇蝎妇人。
想到这里,凌雪珺心头更是难受,眼泪不断地从眼睛里滑落下来。
绯兰见她如此,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来,将她扶住:“夫人,你才小产,身子还未复原,禁不住如此折腾的。”
“心都死了,还顾着这具躯壳作甚?”
她凄然说道。
“夫人,你别这样说。”
绯兰赶紧劝慰着,“多几日,公子想通了便好了。奴婢先扶你回屋吧。”
说着扶着凌雪珺往回走去。
凌雪珺抬起头来,望着天空。
雪后的天空,干干净净,像蓝晶石一般,纯净得耀眼。
记得娘亲曾说过,她出生那日,也是连着下了几天的雪突然停了,艳阳高照,所以才为她取了雪珺这名。
这样也好!干干净净的来,干干净净的走!
回了翠薇居,凌雪珺便以身乏为由,将碧竹与绯兰都打发了出去。
屋中再无他人。她打开柜子,拿出压在柜底的一只小木匣,打开木匣,里面有一只白色的小瓷瓶。这药叫“无常”
,是宫里出来的。据说只需要三滴,便可致人死命。人吃下之后,便会昏睡过去,然后在睡梦中被无常鬼勾了命去。
凌雪珺拔下塞子,将瓶里的药水滴了三滴在茶水中。想了想,她又滴了三滴下去。
她垂下眼,看着那药水滴到茶中,瞬间便化为无形。轻轻眨了眨眼,眼中的泪水便随之滴落到茶中。
她一惊,赶紧用手将自己的眼泪拭去,顿了顿,走到梳妆台边,整理了一下衣裳和发髻,给自己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人死了之后,该会很难看吧?她一生爱美,可不想到死的时候这么难看。画好了妆,她看向铜镜之中。镜中的女子,面容虽然憔悴,却仍然美貌不减,风姿绰约。
她努力对着镜中的女子绽出一个笑容,说道:“凌雪珺,再美又有什么用?顾骞还是不会喜欢你的。到了这个时候,你可以离开了。”
说罢,她举起手边的茶杯,将和着“无常”
药水与自己泪水的茶水一口饮尽。这水中,除了难以言说的苦涩,并无其他的滋味。
她将茶杯放下,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走到书案前坐了下来。自己就这么死了,也要有个交待吧?她提起笔,想了想,然后在洁白的宣纸上写道:
君骞敬启:
雪珺无德,坏了君与翎之亲事,悔不当初,实在无颜求君原谅。然雪珺之子,确为翎所害如今。翎以命相构陷,雪珺百口莫辩,唯有以命相抵,以证清白,君信与不信,也不强求。雪珺非贤妻,死后不求葬于顾家祖地;雪珺今生最恨之事,便是不能再双亲面前尽孝,死后只愿葬于丰阳,眠于父母身边,得见双亲颐养天年。今生已矣,若有来世,雪珺愿君与翎双宿双栖,雪珺与君生生世世再无牵扯。
凌雪珺绝笔
在最后写名字时,她没有冠上顾骞的姓氏。这姓氏本就是她抢来的,死了就别带走了吧。她把信放在书案上,用镇纸小心地压住,然后走到床边,和衣躺了下来,没有盖被子。反正,死去之人,应该感觉不到冷吧?
她闭上眼,等待着自己就这般睡去,再也不会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