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也好好聽哦。
夏阿連脖頸都紅透了,心?想幸好天?熱,有由頭遮掩,若是天?冷便不好糊弄了。她慌忙放下長劍,收起吊兒郎當的輕浮樣,站定回答她:「今日是刀宗的沈仙尊結契,正在刀宗辦結契大典呢,您是受邀來的賓客麼?」
話說?到這,她便想打自己?嘴巴。若真是受邀來的賓客,怎麼會不知曉今日是沈仙尊的結契大典?
她剛想找補幾句,便見面?前的人忽然笑了。夏阿一動不敢動,覺得她是在笑自己?,更加無地自容。然而下一瞬,她卻見她瞬間御刀而起,那柄赤紅色的長刀在空中拖曳出一連串血一般的雲霞仙霧。
「我師尊結契,怎能少?得了請我?」景應願笑嘆一聲,「我回來得倒是真趕巧。」
夏阿怔怔看著?那柄遠去的長刀與刀上?的人,站在原地費了番功夫才弄明白?對方?話中的意思。她不敢置信地抱著?自己?的重劍,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一屁股坐在了柔軟的草地上?。
好半晌後?,一聲吶喊響起,驚飛無數林中鳥雀——
「景仙尊回來了!她沒有死也沒有飛升,是我親眼得見的!嗚嗚景仙尊親自跟我說?話了……」
就在此時?,青鳥銜環歸來,無數人似有所感地抬起頭,望見七色的雲霞彌散漫天?。
*
刀峰,師尊殿。
今日是沈菡之大喜的日子。
吉時?未到,飯席還?未開,賓客們來得都十分早,已經自行?結伴落座了。殿內殿外?布置滿了月小澈喜歡的水仙花,奇香撲鼻,都是凌花殿春拂雪與她的席長徒金陵月花心?思催發出的手筆。
殿內扎滿霞彩般的紗帶,隨著?七月微風輕輕飄曳,一下一下掃在公孫樂琅的腿上?。她拂開腿上?紗帶,轉頭去與水瓏裳說?話,水瓏裳喝著?鳧花酒默默聽著?,指尖敲著?桌面?,時?不時?點點頭。
雪千重與曉青溟幾人都坐在一桌,看著?沈菡之身穿霞色喜服的模樣,又不約而同地想到了同一個?人。雪千重小心?地睨了一眼獨自坐著?喝酒的景櫻容,低聲道:「如若應願還?在就好了。」
是啊,如若應願還?在就好了。
在天?階開的第十年裡,墮仙便已經從四海十三州內徹底拔除了。它一甲子如一日地待在那裡,一開始每日都會有好奇的門生去天?階底下張望,後?來過了一年,十年,六十年,日日都去的人便只剩下謝辭昭。
容鶯笑瞥了眼與柳姒衣坐在一起的謝辭昭。
她們那張飯席只有兩個?人,卻擺了三張椅子。
謝辭昭察覺到了她們的注視,卻假裝沒有感知到。她抬手抿了一口酒。鳧花酒的味道還?是一如當年,如自己?一甲子前與應願結契的那年,都是一樣的甘甜。
可如今飲罷,卻覺舌尖泛起壓不下的苦。
應願走的那年,她的修為的確成功拔高了,一口氣堆積到了大乘期大圓滿,也提前受了天?道雷劫。可當她意識甦醒時?,卻不知為何沒有飛升上?界。
或許是時?機不對。
李微塵的願力?系住了她一命,從此周身願力?消散,世間也徹底沒有什麼聖女了。墮仙消散後?,李微塵與她娘親李寺青出門遠遊,週遊各州,直至三日前才回來預備參加師尊的結契大典。待今日大典過後?,她們又要再次出發,聽聞這次是去桃花島海釣。
柳姒衣見她垂眸喝酒,也跟著?想起了一甲子前師姐與師妹的結契大典。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舉杯,與大師姐的青銅酒樽輕輕碰了碰。
沈菡之與月小澈今日都穿著?霞色的衣衫,十分相稱,人人見了都說?是一對璧人。
師尊還?是愛喝酒,到了這時?還?舉著?酒樽到處碰杯。柳姒衣看著?師尊舉杯的右手,那隻手自從月侯刀碎的那一日起便半廢了,如若細看,能看得出續接的手腕正微微顫動。
諦頤舉起酒樽與她碰杯,桃羲不飲酒,赤烏卻也是嗜酒如狂的性子,正偷偷跑去問月小澈要罐裝的鳧花酒帶走。
大典即將開始,柳姒衣主持過了師姐與師妹的,主持師尊與月仙尊這場更是得心?應手。她剛站起身,餘光便瞥見師尊殿前那片桃林里款款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手中的酒樽噹啷一聲掉在地上?,摔了個?稀碎。
沈菡之似有所感,心?髒頓時?狂跳起來。她恍然回身,便見那身熟悉的黑衣,熟悉的牡丹腰帶,熟悉的赤紅色長刀——
她幾乎握不穩青銅樽,忘記了壓制手腕舊傷帶來的久疾,頓時?整杯鳧花酒都潑了出去。
所有人都站了起來,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看著?眼前那人含著?笑意,一如六十年前那般步伐明快地走來。
柳姒衣只覺肩頭被人撞了一下,身旁那人仿若一陣風般颳了出去,在所有人還?未反應過來時?便衝過去將人緊緊地抱在了懷裡。
是溫熱的,發間衣上?散發著?熟悉的香氣,是她……
是景應願回來了。
霎時?間,整座大殿發出足以撼動整座蓬萊學宮的叫喊聲,聽見薛忘情跟小輩們一樣扯著?嗓子的吶喊呼喚,南華本想阻攔她,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也跟著?站了起來,一摸臉上?,竟然是控制不住的欣慰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