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舟詞道:「正是。」
景應願與曉青溟對視一眼,頓時心有靈犀,異口同?聲?道:「瞧著也不過如此。」
李舟詞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靈犀仙山近年雖在修真界世家中有頹落之勢,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知曉有人在背後嚼舌根,也只是偷偷議論她那位去過魔土一趟後便靈脈盡碎,修為皆廢的叔叔罷了,斷不敢騎到靈犀仙山內其餘人臉上來。
她一時怒極,那把白玉扇子便要揮到景應願臉上來——不過區區凡人出身,哪比得過她們這些成千上百年,一代代傳下來的修真世家?人第一又如何,她李舟詞今日就要證明給所有人看看,她能勝她,靈犀仙山還沒有倒!
說?時遲那時快,扇風拍出,靈力如千百隻小?針般以夾擊之勢沖景應願飛來。靈犀仙山素來以用扇出名?,符合仙山雅正出塵的家訓。李舟詞是家中最得長輩們與家主喜歡的小?輩,都說?她有她叔叔李卿垣當年的風采。
雖然李舟詞表面恭敬,但心底多少卻有些看不起?自己?的這位叔叔。
靈犀仙山的沒落,有大半成都得歸罪在他的身上。如若他的靈脈沒有被徹底攪碎,或許如今仙山還能與第一州的越琴山莊爭一爭修真界第一大世家的稱號,也不必沒落到如今這般淡出人們視野的模樣。
可無論她再怎樣藐視李卿垣,卻不得不承認他的天賦與才華,自己?的扇法確實也有幾分刻意模仿他。在兒時,她曾見過李卿垣使?扇,果?真清雅如仙人,就像如今自己?這樣——
靈力伴隨著殺來的凜風將景應願的髮絲吹起?。
她刀身如撲火之蛾般極飛舞,將那幾道幻做尖針的靈力全都撣開。那柄長刀已經結上霜雪,在座的許多人未曾見過這場景,不由驚呼出聲?。刀法起?手的第一式令鼎夏學宮內溫度驟降,連地板都凝上冰霜。李舟詞見一擊不得手,並不氣餒,反手又凝了一團如長虹般的靈力在扇上,隨著扇風推出,靈力也推出,在空中如同?雷光般拖曳數米,朝著景應願的面門而來!
曉青溟看準時機甩出一鞭作為緩衝,那頭刀法第二式已經揮出,如刀切豆腐般將這道靈力輕鬆劈開,圍觀的眾人中有人躲避不及,被這兩道相擊炸開的靈力毀了衣衫,不由扯著布料氣惱道:「我這衣服是最出的護身法器,你們兩誰出錢賠給我啊?」
景應願邊應付李舟詞因愈發氣惱,已經開始出現錯漏的扇法,邊道:「記靈犀仙山帳上。」
李舟詞氣急:「你厚顏無恥!」
然而下一刻,她的白玉扇便被打落在地,滑出很遠。景應願不慌不忙地結束第三式,刀身劃了一個漂亮乾脆的弧形,反手拎在手中。
她道:「如今你瞧著我感覺如何?」
靈犀仙山來的那位嘴上卻仍不肯鬆口,兀自去撿了她的扇子,嘴硬道:「不過如此,還是不過如此!待我升了修為定然饒不了你,我們大比上見!」
景應願回身問道:「南華仙尊,您說?的相互交流功法,可以開始了嗎?」
南華仙子托著腮,笑眯眯道:「自從你們分好組,便已經開始了呀。」
「聽見了嗎,」景應願神色認真,「你在此乾等也升不了修為,不如大家再度來互相切磋切磋,不然我怕你熬不到大比與我對上的那一天。」
「你——」
其餘眾人聽了南華的那句「已經開始了」,不由也有些手癢,場面頓時混亂起?來。而方才的始作俑者?李舟詞看著景應願提刀向自己?走來,心頭有些怕了,轉頭想走,又看見提著長鞭東張西?望看有誰落單能切磋的曉青溟,任命地重展開了武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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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混戰聲?中,南華仙子示意站著觀察戰局的謝辭昭坐到自己?身邊來。
她端詳了兩眼謝辭昭,沉思道:「你往先常年閉關,本座鮮少見過你。如今這一看,倒覺得你有一兩分面熟,卻一時想不起?來與誰肖似。」
謝辭昭知曉自己?是師尊養大的棄嬰,不過心中從來沒有對自己?的親生母親與父親有過幻想。
哪怕幼時被有些別有用心的人嘲諷是小?野種,她心中除卻有些傷心,也提不起?太大的波動。只因為沈菡之雖嘴上說?著她麻煩,卻將她一手拉扯長大了。而不曾知道身份,未曾謀面的雙親與自己?已經毫無關係,哪怕如今站在她面前?,於她而言也不過是陌生人而已。
南華仙子是長輩,且與沈菡之有些交情,謝辭昭便道:「勞仙子費心了,不過學生並無意尋親,即便哪天仙子想起?來了,也不必告訴學生。」
「也是,」南華仙子將視線投向人群,百無聊賴地掃了幾眼,又閒聊道:「你年歲也到三百歲,已可以想想往後仙途需不需要有人共行?了。小?謝督學,你心中可有喜歡的人?」
她見謝辭昭埋頭認真地想了一圈,道:「喜歡師尊,也喜歡二師妹。」
「不是這樣的喜歡,」南華無奈道,「罷了,那你小?師妹呢?難不成你對她有意見?」
……小?師妹啊。謝辭昭望向人群中執刀的景應願,她衣袂翻飛,臉頰上濺了些他人的血,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靜果?決。這幅場景讓自己?想起?些模模糊糊的畫面,比如一葉小?舟,滔天巨浪與執劍的白衣修士。
她心想,若小?師妹是劍修,恐怕就是那副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