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予其,我看,你才和先生不是一条心吧?早一阵先生就说过,需要我自会知会我。你是忘了这话,还是把先生的话当耳旁风?”
何楚卿也冷道,“你要了我的命?你真能吗?在玛港你做不到,现在你照样做不到,别在这里自我安慰了。滚开,再不滚,我就不是口头说说了。”
“是啊。”
盛予其语调还揄扬着,“玛港时候到底还是晚了。我就该在你第一次叛逃的时候,在你十几岁的时候就永绝后患。”
“别装。”
何楚卿说,“你那时候尚且还是衡容会的小喽啰,我逃走,关你何事?少在自己脸上贴金了。”
“关我何事?关我何事?”
盛予其重复着,忽而笑了一阵。
何楚卿终于看向他——盛予其从玛港一见面就欲杀他,难不成真是有什么经年的隐情?
他疑惑才起,盛予其便扯开自己衬衫领子。他瘦弱到几乎病态的胸口上,触目惊心地烙着成片的伤疤,简直像一片火焰在燃。他说:“虹海去北宁的火车上,你逃得倒是快。我就惨咯。顶上人怕受责备,怪我玩忽职守。。。真是好一同给我折磨。多亏了先生搭救,否则,我断不能活到今日。”
何楚卿眼中难掩惊骇,不过,他下一秒便反应过来:“。。。你。。。所以你就将这恨意强加在我身上?。。。这他妈的是我做的吗?”
“做这事的人,早就成了一些死人了。伤口倒是好痊愈,焉裁啊,但有些恶心事不能。”
盛予其胸口仍敞着,倒让他比往日更有威慑力。
当年,从黑帮逃跑时,何楚卿不过十三四,盛予其自然也大不了几岁。何楚卿听出言外之意,一阵反胃。
他没有自怨自艾,那时候,他也是为活命而逃。但却仍是为另一个孩子的遭遇而愧。
他一时没说话,盛予其便拽起他的衣领:“我么,也知道不全能怪你。阿弟啊,你自己说,你难道不算始作俑者么?”
说着,盛予其伸手便要去掐住他的脖颈。
何楚卿反应的及时,一把掰过他的手指,道:“盛予其,你正常点行吗?眼下,岳先生需要我们两人,既然谁也动不了谁,相安无事不好吗?”
盛予其力道不松,仗着自己立在高一级台阶上,用力往后推他,意图将他推下阶去。何楚卿只得用另一手紧攥扶手。
盛予其神情癫狂:“我太想杀了你了!虹海到北宁的火车,是先生为栽培你的!你从小就运气好,先是岳先生,再是顾司令,可惜却是个祸害!在你身边的人,没有不遭殃的!我是第一个,第二个就是你那白捡的弟弟!焉裁啊,你还是趁早去了吧!”
俞悼河漠视着阶梯上二人相互争执。他心里争论不下,既觉得何楚卿的确有错,又见不得盛予其真得势。
他才要动作,三楼上小跑下来一个人,呵斥:“吵什么吵!还叫不叫岳先生好好休息了?”
三人一齐抬眼,见是位白大褂的医生走下来。
医生环视了一圈,接着说:“谁是焉裁?上来。岳先生要见你!”
何楚卿再度走出岳先生家门,天色已经黑透了,窥不见一点天光。岳为峮身体抱恙,加之盛予其那陈年旧事,和在何辰裕那儿多操的心,叫他有些垂头丧气的。
接他的车仍停在路灯下。
何楚卿俯身要开门,却和后座内的人对视上了。
顾还亭军装未褪,有些疲色,却还是板正地坐在那里静候。显得人很乖。
何楚卿的眼睛一下亮了,他粲然一笑,灰暗尽抛脑后,朗声道:“元廊。你怎么来了?”
顾还亭柔声道:“才忙完。来得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