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纨之想了想,点头表示赞同,忽然想到,“不是说照夜清是夏天的吗?现下已入秋,怎么还有这么多?”
这儿的照夜清不说上千也至少有几百。
“夏天是更适合它们生存,但为了完成繁衍,它们也会熬过恶劣的环境气候,直到寻到另一半。”
从夏天熬到秋天,那它们短暂的虫生可是占据很长的一段时间。
罗纨之又叹,“虫子也这么难看上另一只虫子吗?”
在小虫子之间又不存在贵贱高低,也不会凭姓氏家族婚配,不会在这么多同类里面还挑不出喜欢的那只吧?
“宁缺毋滥,不是真心喜欢的也不必将就。”
谢昀在她头顶低声道。
罗纨之愣了下。
谢三郎应该喜欢的,至少是和他身份般配的。
如若不然,如何善终呢?
她匆忙转开话题:“三郎,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又盯住在地上啃草的玉龙驹,罗纨之犹豫是该用这软胳膊软腿自己骑回去,还是求三郎慢慢捎她回去。
滴答——滴答——
几滴水从天而降,落在她的发顶,罗纨之抬起脸,正疑惑,就听见更急剧的“啪啪”
声自头顶的树叶传来。
骤雨突将,顿时将两人浇了一头。
罗纨之抱住脑袋,懊恼道:“怎么说下就下!”
谢昀压下她的脑袋,让她重新靠进自己怀里。
“我知道附近有个地方能避雨,今夜怕是不好回去了,先将就一夜吧。”
在他话音落下前,罗纨之似乎听见他们身后有动静,可等谢昀说完,那些动静就消失了。
林子里该不会有什么猛兽吧。
罗纨之十分担心,答应了谢三郎的提议。
夜深加上暴雨,连方向都很难辨清,赶那么远的路回去有危险。
谢三
()郎调转马头(),两人顶着大雨沿林子外围朝西跑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就见到了一栋静静伫立的小屋。
小屋周边还扎了一圈拒马栏。
应该是附近的猎户用来防野兽的东西。
两人从院门进去⑨[((),把两匹马拴到一简陋的棚子下,而后推开唯一的一间屋门。
谢昀在墙角的柜子里找出油台,用火折子点燃,照亮了屋子。
罗纨之环顾四周,这里没有她想的破落,甚至有些基本的家具,比如一张铺有夏席的窄榻,几个竹子编的蒲团、两张矮几、一个靠墙的置物架。
墙壁上还挂有斗笠、蓑衣、长弓、绳子。
这种林屋就是供人临时落脚的,所以有些基本的物资也是正常。
看起来是勉强可以让他们避上一晚上。
罗纨之抱着双肩,虽然没有淋很久,但是那雨实在太大了,两人不说全湿,至少露在外面的衣服、头发都变得湿漉漉的。
谢昀道:“外面还有木头,我拿点进来生火,你找找炭盆。”
罗纨之“哦”
了声,马上照办。
她弯着腰,把靠墙的木柜挨个打开,顺便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东西。
果然,几个柜子开下来,她收获匪浅。
不但找到了炭盆还发现好几张包在牛皮纸里、还没有裁剪的大纱布。
这种纱布一般用作包扎伤口,很少有人会重复利用,故而一看就是干净的。
除此之外还有些干蘑菇,应该是从林子里采来还不及吃完故而晒干储存。
她把东西都装到干净的铜盆拖到屋子中央,门口传来动静,她便扭过身就露出一张笑脸,欢快道:“三郎你回来啦,看我都找到了什么!”
谢昀带着斗笠的头微微仰,雨水顺着笠沿往下掉,宛若线串成的珠子,那张被雨水润湿的脸也不见狼狈,依然那么俊美。
罗纨之稍怔,笑容收敛,认真端详了下刚跨进门的谢三郎。
一身绣纹精致劲袍配上一顶粗陋的斗笠,一位手不沾阳春水的高门宗子抱着一捆枝丫乱伸的柴火。
怎么看都怪异!
有一种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给强行扭在一起的怪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