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寻死觅活得越发起劲,又是要撞墙,又是要跳水的,累得几个粗使婆子都气喘吁吁,她也不带喘大气儿的。
看得陈嬿是又恨又恼,若不是林妈妈死死拉着她,又不停的冲她摇头,她都忍不住要冲上去找施老太太拼命了。
张慕白一开始也以为张氏是装的。
后见张氏面若金纸,人中都被林妈妈掐出个深深的印子来,也没醒过来,方知道张氏是真晕过去了。
忙叫林妈妈和陈嬿将人弄进了屋里去,又打发人请大夫去,还要安抚施老太太,好话歹话说了一箩筐,还得换了浅显易懂的话来说,又承诺他回去后,一定会回了家中长辈,不日便下帖子请施老太爷施老太太过府做客后,才算是把施老太太这尊神给暂时请出了正院。
“……后来我怕让正院的人看见了,忙抄小路赶了回来,再后面是什么情形,就不知道了。”
廖婆子说到这里,还有些意犹未尽,“太太素日那么个厉害人儿,不想今日竟让老太太生生给逼得晕了过去,也算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了,还不知道晚间老爷家来了……”
话没说完,意识到自己居然在主子面前妄议主子,这可是轻则要掌嘴,重则要挨板子的,忙讪讪的说了一句:“二小姐,老婆子失言了。”
不敢再说。
施清如却是淡笑道:“妈妈哪里失言了?刚刚妈妈什么都没说,我和桃子也什么都没听到啊……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今儿便不午休了,我们且去小厨房,开始下午的教学吧。”
廖婆子暗自松了一口气,忙赔笑道:“其实时辰还早呢,要不二小姐睡一会儿?晚一刻半刻的也没什么。不然,二小姐瞧瞧太太去?我回来时,好像看见三小姐过去了,若二小姐不去,回头太太醒来知道了,怕是……”
既有了半师之谊,何况施清如出手还十分大方,廖婆子在她面前无形中便会放松许多,不然刚才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去看热闹,回来又学了这么半天了,无伤大雅的事,她当然不吝于提醒一下施清如。
施清如却是道:“太太没醒来之前,外客应该不会先离开吧?那我过去实在不方便,还是晚些时候我再过去探望太太吧,多谢妈妈提醒。”
廖婆子见施清如领了自己的情,也就不再多说,二人一道去了小厨房。
一直忙活到申时末刻,今日的教学才算是完成了。
施清如回到屋里,由赔笑着凑上来的玉秀水秀服侍着换了衣裳,又问过她们,得知张慕白已经回去了,施延昌也已经回来后,她方去了正院。
就见正院的丫头婆子都无精打采的,一副蔫儿了的样子,瞧得她过来,倒是都挤出了笑容打招呼:“二小姐来了。”
施清如点点头:“我来探望太太,听说中午……现下太太人醒了吗?”
就有个丫头笑道:“那奴婢先替二小姐通传一声去。”
随即往里走去。
稍后,出来的却是陈嬿。
她脸色苍白,双眼红肿,一见施清如便强笑道:“娘刚喝了药睡下了,多谢二妹妹来探望她,等她醒来了,我会转告的,二妹妹今儿就先回去,明儿再来吧。”
陈嬿这会儿除了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看见哪个姓施的都忍不住一肚子的火,想要骂人打人甚至是杀人,——娘都是为了她,才受姓施的一家子恶心人的腌臜气的!
何况她这几日还已自张氏和林妈妈之口,知道了施清如与那个一心想攀她二表哥高枝儿的施兰如一样,也不是个好东西,偏还比施兰如有心计有本事得多,自然更不会让她进去惹自己的娘更烦心。
施清如也不强求,只道:“既然太太已经睡了,那我便不进去打扰了,明儿再来吧,就是要辛苦嬿姐姐一个人侍疾了。说来这话我一个小辈本不该说,祖母她这些年,也实在太……我娘和二婶生前可都……总归嬿姐姐劝太太想开些吧。”
不想开些,轻易就被施老太太给气死了,不是没得戏瞧了?
陈嬿听她这话表面是劝人,却让人莫名觉得怪怪的,也觉得她的眼神和唇边的笑都有些诡异,心里很是不舒服,拿她娘跟两个死人比,什么意思呢?那祝氏和金氏两个村妇,哪来的资格跟她娘比?
遂干巴巴的虚应了一句:“我不辛苦,也多谢二妹妹的好意,我就多不留你了。”
施清如点点头:“那嬿姐姐,我就先告辞了。”
说完屈膝一福,转身自去了。
陈嬿也屈膝给她还礼,却是等她走远了,才站直了身子,微眯起了眼睛,这个施清如还真如娘和林妈妈说的那样,越相处得多,就越让人觉得怪,越让人觉得莫名的不安,万一将来真让她得了势,岂不是?
精彩(二更)
施清如离了正院,刚上了通往听雨楼的抄手回廊,迎头就遇上了施延昌。
他面色铁青,嘴唇紧抿,一看便知心情糟糕透了顶。
施清如不用想都知道,他肯定是从西跨院来,施老太太必然也半点都没因气晕了张氏而害怕、后悔和愧疚,反倒得意至极,没准儿还骂了施延昌。
她笑着给他行礼:“老爷。”
起身后便打算离开,施延昌心情不好,关她什么事儿?
“等等!”
施延昌却叫住了她,语气里满是压不住的怒气,“现在太太和你祖母闹成这样,伯府也都知道了,你满意了?”
他一闻讯就忙忙赶回了家,却在张氏那儿吃了闭门羹。
林妈妈堵在门口,满脸的冷漠:“老爷还是别进去了吧,太太刚醒来,人还很虚弱,见了老爷势必又要生一场气,岂不得再晕一次?老爷是知道的,太太自来要强,这些年哪怕病得再重,能撑住的都一定会撑住,这次却生生晕了过去,可见是实在撑不住了,老爷便不看太太,也要看哥儿姐儿,老奴求您就别再让她再晕一次了吧。”
施延昌没办法,只得让林妈妈好生照顾张氏,自己随即去了西跨院。
不想都到这个地步了,施老太太还当张氏是装晕,又为她一出马便压得张慕白谴责张氏和陈嬿,还答应不日便下帖子请他们过府做客而的得意不已。
他说她糊涂,不知天高地厚,还反被她骂了一顿:“你这个软蛋,要不是你软,怂,怕老婆和岳家怕成那样,我们又怎么会跟着你受气?看吧,老娘今儿一出马便压得你老婆大气儿不敢出了,你还骂我,果然是软久了,就忘了自己还是个男人了?”
施老爷子也跟着说他是该拿出点男人的气性来了,不然他退一尺,张氏便进一丈,姓施的不是只能一辈子都受她的欺压了!
弄得施延昌是又气又恨又无可奈何,明显跟他们讲道理,讲利害关系都是讲不通的,可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哪怕施清如将来顺利进了提督府,也得了韩公公的宠爱,让他步步高升,他七年甚至更久,都还是要看常宁伯府脸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