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林妈妈亲自带了人到听雨楼给施清如垒灶设小厨房,张氏自施延昌之口得知了施清如想设小厨房的原因后,倒是十分赞同,她既赞同,自然凡事都是事半功倍。
——至于让李妈妈到听雨楼服侍之事,施延昌虽没问过施清如,却知道她绝不可能同意的,便替她在张氏面前推了,张氏虽不高兴,想到施清如礼数方面实在没有可挑剔之处,又有施延昌替她下保,也就暂时撂开了。
于是也就第三日上,施清如的小厨房已经有模有样,可以用了。
张氏随即给她送来的善厨事的婆子廖婆子也是个利索人,施清如见过她,细细问过一番话后,很是满意,让玉秀把她就安置在了厨房旁边的耳房里住,约好打次日开始,便跟着她学厨艺。
张慕白来了
次日一早,施清如起身后把头发随意挽了个纂儿,又换了件窄袖的深色褙子,便到小厨房,跟着廖婆子学起厨艺来。
这才知道,原来做饭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旁的且不说,单只辨认各种佐料——说来只油盐酱醋酒几大类,可每一大类又包括了好些小的种类,譬如油,就于猪油、羊油、牛油、鸡油等动物油之外,还有各种各样的植物油,什么胡麻油、杏仁油、菜籽油、花生油,据廖婆子说来,还有鱼油,只不过京城的人都吃不惯那个味道,所以便是她,也只是听说过而已。
再譬如醋,也分很多种,什么桃花粗、米醋、白酒醋、腊醋……每种醋都最适合用在什么菜上,什么菜又万万不能用什么醋。
听得施清如是头大如斗,只能把廖婆子说的死记硬背下来,等时间长了,一切都熟悉了,再来融会贯通。
廖婆子见她学得认真,也教得越发的认真,一日下来,便把一应佐料都教全了。
施清如怕自己第二日会忘记,天黑回房后,便趁热打铁凭记忆默写起白日廖婆子教的一应东西来,一直写到三更都没写完。
看得桃子大是心疼,低声说她:“小姐还是早些歇了吧,一口可吃不成胖子的,您慢慢儿来不行吗?再说了,您厨艺学得再好,难道将来还会日日下厨不成,依我说,差不多过得去就行了,何必这般较真。”
施清如头也不抬:“我喜欢学,便再累也不觉得累了,何况技多不压身,我不学便罢了,既学了,既然要学好,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
她上辈子在桃溪时,虽过得实在不好,厨房却也是几乎没进过的,不是她不想进,不想学做饭,是施老太太和金氏不让她进,惟恐她偷吃东西;等进了提督府后,她又很快跟着师父识字学医了,也没机会进厨房。
如今总算有机会了,最重要的是,她是为了韩公公才学的,只要一想到将来能让韩公公吃上她亲手做的东西,她就浑身使不完的劲儿,一点也不累,这种心情,桃子肯定是不能体会的。
桃子却没有自家小姐都没睡,自己倒先睡了的理儿,于是给施清如添了热茶后,继续陪着她,一直到都快交四更,施清如终于写完了,主仆两个才草草睡下了。
之后几日,施清如主要还是跟着廖婆子学习辨认各种食材,中途的空档则学习怎么生火,怎么烧柴,怎么控制灶上的火候。
虽然很忙,很累,却也很充实。
张氏也在此期间,打发林妈妈带着礼品去常宁伯府,将陈嬿接回了家来。
施清如虽忙得很,陈嬿既回来了,少不得也只能先把手上的事情都放下,换好衣裳,去陈嬿屋里走了一趟。
等她回了听雨楼后,陈嬿又打发紫晴送了一套文房四宝来给她,听说施兰如处陈嬿也送了礼物去,只没听说有给施老太爷施老太太和施二老爷的,更没听说陈嬿去西跨院拜见他们。
自然,一家子终于全部齐了的团圆宴,也是没有的。
施清如不由暗暗挑眉,以施老太太的性子,陈嬿一个“拖油瓶”
,竟如此不将她和施老太爷,不将长辈们放在眼里,她势必不会善罢甘休的,她等着看即可。
她第二日仍是打早起来,便进了小厨房里忙活。
等她忙到交午时时,廖婆子笑道:“今儿上午就到这里吧,二小姐可以回屋歇息了,午膳待会儿就到。”
施清如笑道:“我还一点都不饿呢,廖妈妈中午随便弄点什么就行。”
一面解了围裙,净了手,回了自己屋里去。
却见玉秀水秀都不在屋里,只有桃子一个人在,施清如随口问道:“她俩呢?”
不是但凡她回了屋,便立时都殷勤的围着她打转吗?
——却是廖婆子的厨艺乃是她的看家本领,教给施清如是张氏给了厚厚赏钱的便罢了,再要让她连施清如跟前儿的丫头都一并教,却是断断不可能。
所以这些日子施清如学厨艺时,小厨房里便只有廖婆子和她两个人,桃子玉秀水秀别说进去了,连在小厨房外多站一会儿都不行,必须离得远远儿的。
桃子见问,道:“她俩往前面去了,听说太太娘家的二表少爷来了。小姐是没看见,她俩脸都快成红布了,笑得可、该怎么说呢?对,笑得可荡漾了,也不知道在荡漾个什么劲儿,难道二表少爷会多看她们一眼不成?还说我都是因为没见过二表少爷的风姿,但凡见过的,就没一个能忘了,说是那天上的仙人也不为过……既是天上的仙人,那就更不可能与我们这些凡人扯上任何关系了啊!”
原来是张慕白来了,不怪玉秀水秀疯狂,虽然明知道没有任何的机会,依然忍不住要抱那个万一的侥幸,毕竟堂堂伯府的公子,长得又好,本身还有学识有本事,年纪轻轻就已经是秀才了,哪个女人能不动心呢?
尤其施府还没有与她们年纪相当的爷儿们,施延昌倒是正值盛年,张氏却明显惹不得,她们也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就更珍惜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了。
说来前世她不也曾跟玉秀水秀一样,自己先弯下了腰,才让别人轻易便踩到了她背上吗?
施清如无声一哂,看向桃子赞许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咱们不说她们了,服侍我换衣裳吧,浑身的油烟味儿,我自己都觉得呛得慌。”
倒是没想到,桃子竟是个难得的明白人。
桃子忙应了“是”
,服侍施清如换起衣裳来。
等主仆两个收拾完,廖婆子送了午膳来。
因施清如发了话‘随便弄点什么就行’,廖婆子与她处了几日,知道她是个实在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便也没弄复杂的,不过只一碗鸡汤面罢了,却配了香菇木耳加鸡丁炒成的浇头,香气扑鼻。
再配上两碟子佐餐的醋溜白菜和凉拌竹荪,便是施清如因张慕白来了施家,心情有些不好的,也被勾起了食欲,坐下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大闹一场
一时施清如用完了膳,接了桃子奉上的茶正吃着,玉秀水秀终于回来了,两颊都红红的,眼角眉梢满是掩不住的兴奋羞喜之意,——刚刚二表少爷对着她们笑了,笑得可真好看,她们真是恨不能时间能永远停留在那一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