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言而喻,施清如不但让张慕白对她厌恶至极,还让施延昌与张氏都勃然大怒,此后把她看得越发的紧,待她也越发的严苛,一直到她被送进提督府,并如他们所愿,被韩公公留了下来。
之后几年,施清如都再没见过张慕白,只知道他和陈嬿成了亲,夫妻恩爱,幸福和美。
她也彻底忘了他,连同最初的那份心动,也一并都忘了。
张慕白却忽然主动找她了。
她那时候已经跟着师父学了几年的医,不但医术大有长进,人也明白通透了起来,自然对张慕白所谓‘我当年其实对你也有过心动的,只不过之后再没有机会见到你,向你表达我的歉意和心意,婚姻大事也由不得我做主,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所以与你错过了,可现在我不想再错下去了,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的说辞一个字都不信。
但她更想知道张慕白到底打着什么主意。
在她背靠韩公公这棵大树,与施家已几乎断绝了往来,施延昌与张氏用尽了法子,也递不到一句话到她面前的情况下,张慕白却不但辗转递了话到她面前,还偷偷见到了她,可见他前期做了多少功课,又付出了多大的代价,——那他所图肯定就更大了!
施清如于是开始了与张慕白虚与委蛇,还在他提出想她回去一趟施府,他好多与她说会儿话,多诉一会儿衷肠时,一番假意的为难后,答应了他。
之后,施清如在进提督后五年后,第一次回了施府,也再次见到了施延昌和张氏,还有已换了妇人装束的陈嬿。
施延昌与张氏还罢了,对她虽不冷淡,却也并不多热情,当是自持长辈的身份,陈嬿却待她既热情又周到,等到用过午膳后,还拉了她到她的院子里,与她说体己话儿。
施清如其时方知道,张慕白背地里找她之事,陈嬿一直都知道,甚至就是陈嬿给张慕白出的主意。
因为她跟张慕白成亲四年,却只生了一女,“……我婆婆那个人,妹妹也是知道的,最是古板刻薄了,因我至今没能生下嫡子来,对我早已不满于心,我屋里她给的丫头,都快装不下了。偏我身子不争气,生完大姐儿后,便伤了本里,太医说怕是再难有孕了,所以我就想为夫君聘个二房奶奶,想来想去,就妹妹最合适,除了夫君喜欢,又是我的妹妹,将来生了儿子,便与我生的一样,也是嫡子,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再圆满不过了。”
怕施清如还不动心,陈嬿随即又补充了一席话:“这些年妹妹在韩公公身边,虽然表面看似风光,可花无百日红,将来会怎样,谁又说得准?一来韩公公未必就能长盛不衰,到底这江山是宇文家的,皇上年纪也大了,总会有……届时一朝天子一朝臣,只怕韩公公自身都难保了,又哪里还顾不得上妹妹?二来就算韩公公将来也能一如往昔,妹妹的年纪却一年比一年大,只怕届时韩公公身边,也将再没有妹妹的立足之地,妹妹又该如何是好?倒不如趁早抽身,生得一儿半女,岂非终生都有靠的?妹妹是知道我的,从不是那等苛刻之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推心置腹的说了一箩筐话,待见到施清如脸上明显已有心动之色后,方说了她的条件——将韩公公于某日某时,引到某个地方去。
施清如这才知道了张慕白和陈嬿,不,应该还要加上张氏和施延昌甚至是常宁伯府,都在打着什么主意,只不知道他们上头的人是谁,到底又是谁想要谋杀韩公公?
她嘴上答应了陈嬿要回去考虑两日,一定会尽快给她答复,待张慕白送她回了提督府,与张慕白“依依惜别”
后,转头就把他们的谋算告诉了韩公公。
韩公公倒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只说他知道了,等下次张慕白再寻她时,记得先告知他,就让她回去了。
之后张慕白果然又寻施清如了,施清如禀了韩公公后,听他的话,再次回了施府去,答应了张慕白和陈嬿的条件。
再过几日,施清如如期与韩公公一道出了门,去了她与张慕白约定好的地方,只到了门口,韩公公却不肯进去了,——他生性多疑是人尽皆知的,对再信任的人都不例外。
隐在暗处的张慕白没办法,只得忙忙让人去接了张氏来,自己的“岳母”
开口相邀,韩公公总不能再不给面子吧?
这才将韩公公给引到了他们的包围圈里。
不想等张慕白忽然出现,露出了真面目,嚷嚷着要杀了韩公公这个‘霍乱朝纲的奸佞,祸国殃民的阉人’时,却发现他的人竟然全部倒了戈,也有可能是早就被替换了。
他这才知道韩公公与施清如将计就计,反让他们中了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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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知无畏
那一日,京中大乱。
韩公公轻蔑的对着早已瘫软在地上的张慕白和张氏扔下一句:“竟敢不自量力与本督作对,看来是嫌命长了,本督回头就成全你们,让你们一大家子人一起上路,黄泉路上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又吩咐了人送施清如回去后,便飞马离开了。
施清如隐约猜到了韩公公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那时候隆庆帝容不下他在京中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她忧心如焚,却什么都做不了,便打算立刻回提督府去,就算她什么忙都帮不上韩公公,至少不给他添乱总是做得到的。
张氏却忽然扑上前,抱住了她的腿,哭着求她替他们向韩公公求求情,看能不能饶了他们的命,他们知道错了,以后断不敢了,还说只要能保住性命,把他们流放到南疆或是关外,他们都认了。
施清如当然不可能答应她。
别说是张氏了,就算是施延昌扑倒在她脚下,又哭又求的,她也不会抬一下眉头。
张氏只得又叫了张慕白一起求她,只当她对慕白多少总有几分旧情,当年玉秀水秀可说了,她被慕白拒绝并羞辱后,几乎夜夜都哭,连进了提督府后也经常偷偷的哭,这次也是慕白找上她,她才会与自家又有了往来的,慕白说话总比她好使吧?今日不求情,等她离开后,下次可就再难见她了。
张慕白死到临头,也再傲气不起来,只得忍辱跟着张氏,也求起施清如来,口口声声求施清如‘看在昔日的情分上’。
施清如却仍是不为所动,抬脚要走,她跟张慕白可从来没有所谓“情分”
!
张氏见张慕白说话也不管用,恼羞成怒,绝望至极之下,再也忍不住大骂起施清如来,连同当年祝氏身死的真相,也一并说了出来,还诅咒祝氏‘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施清如这才知道了当年自己娘亲的死,原来施延昌才是罪魁祸首,而非只她后来以为的施老太太与金氏。
自然更不可能答应为张氏等人求情了,悲愤的甩开张氏,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