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如嬷嬷,顾蕴前世对自己母亲有哪些陪房是真一无所知,也不知道他们是在事后被祖母和彭氏打发了,亦或是根本就不在人世了。
如今祖母与彭氏自身都难保了,自然无暇也无权再发落那些人,可她却不能让他们以为自己能浑水摸鱼的过关,既然敢背主,就要做好受到惩罚的准备,不管是主动背主还是被迫背主,一样都是背主!
平大太太下午已被顾蕴知道她聪明,却远没想到她竟聪明到那个地步的逆天表现给震慑过一回了,如今听了她的话,虽仍觉得不可思议,更多却是怜惜她,谁又是生来便聪明得无所不知无所不懂的,若有旁的选择,谁又愿意这样聪明?
因轻轻拍了顾蕴几下,才道:“我明日会与你大伯父和祖母说这事儿的,只是我将他们都带走了,以后你身边由谁来服侍?你既说他们中有人是被迫的,总比就用显阳侯府的人来得放心些罢?”
顾蕴缓缓摇了摇头:“娘亲嫁进顾家已经六年,她们跟过来也已六年,早已都许了人有了自己的小家,就算她们此番身不由己,她们既然能身不由己一次,自然就能身不由己两次、三次,乃至更多次,叫我如何能放心的用她们?亦连当初跟娘亲过来、如今惯着娘亲陪嫁庄子和铺子的那两房人,我也信不过,总得查清楚他们与我祖母没有牵连后,才能继续放心的用他们,这事儿也只能麻烦大舅母了。”
平大太太应了:“你放心,大舅母一定会将他们查个清楚明白的。”
“多谢大舅母。”
顾蕴向平大太太道了谢,“再就是方才大舅母说的以后我身边由谁服侍,仍然只能继续麻烦您,回保定后给我挑一批人送来,最好能有两个会拳脚功夫的,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虽然大舅母提的第三个条件能很大程度保障她的人生安全,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如今毕竟太小,远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事后舅舅们绝不会放过那害她之人,可其时她已遭遇不测了,即便将害她之人千刀万剐,又有什么意义,有幸重来一次,她可不是为了让人暗害而来的!
次日,便是平氏大敛的日子。
因吉时是在寅时,平家人都在丑时三刻便早早起来了,顾蕴也不例外。
平老太太看起来气色极差,平大老爷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道:“娘,要不您就在屋里歇着,前面有我和二弟并她们妯娌去应付即可。”
“我且死不了!”
平老太太却极是没好气,径自扶了邓嬷嬷的手便往外走去。
平大老爷就摸了摸鼻子,苦笑着与平二老爷对视了一眼,母亲这是还没消气呢,然后忙忙跟了上去。
一行人刚走出院门,就见祈夫人已领着人打着灯笼过来了,一见平老太太,祈夫人便忙迎上前行礼。
只可惜这会子平老太太正生气,难免迁怒于祈夫人,看也没看祈夫人一眼,便直直往前走去。
祈夫人瞬间又是尴尬又是恼怒,却发作不得,只得在心里将彭太夫人和彭氏骂了个狗血喷头,然后强笑着上前与被平大太太抱着的顾蕴说起话来:“蕴姐儿昨儿夜里可还习惯啊?没吵着亲家老太太和舅太太罢?”
平大太太想着若顾蕴留在顾家,以后少不得有需要祈夫人这个当家夫人照应的地方,遂顺势与其说起话来:“蕴姐儿乖得很,怎么会吵着我们?”
方算是解了祈夫人几分尴尬。
一时到得延年堂,远远的已能看见灵堂四周都是灯火通明。
顾准与彭太夫人并顾冲已迎在门外,不待平老太太等人走近,顾准已先大步迎了上来,抱拳道:“亲家老太太和舅老爷舅太太来了。”
说完见彭太夫人并不上前,不好说彭太夫人,便呵斥顾冲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前见过你岳母和舅兄舅嫂们?”
顾冲就磨磨蹭蹭的上前,对着平老太太等人行了个礼,嗫嚅道:“小婿见过岳母,见过两位舅兄……”
话没说完,平老太太已冷冷道:“顾二爷还是叫老身平老太太的好。顾二爷或许不知道,早在知道了你与人无媒苟合那一刻起,我心里就当自己的女婿已经死了!”
这话实在不好听,彭太夫人忍不住就要反唇相讥,可见顾准看过来,再想起方才自己还没起身,顾准就打发人过来传话,说她不答应将顾冲和彭氏交给平家人任意处置也行,他今日便召起族老们,将顾冲做的丑事告诉大家,然后将顾冲逐出顾氏一族,让她自己看着办!
彭太夫人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逐出家族,别说她心里还有某些见不得人的想头,一旦儿子被逐出宗族,那想头便从理论上来说也再无实现的可能,就算没有,一个被宗族抛弃的人,这辈子还能有什么前程可言?
她没有办法,只得含恨答应了顾准的要求,如今也不敢与顾准硬顶着来。
------题外话------
三天小长假,亲们玩得愉快否?我是又愉快又累,今天都不想码字了,不过,有亲们的支持,我就是再累,也会瞬间满血复活的,o(n_n)o~
☆、第二十二回峰回
顾准确定彭太夫人不会开口后,才复又看向平老太太歉然道:“亲家太太生我二弟的气,我明白,就像我这会子也恨不得一脚踹死他一样,这便是世人常说的‘爱之深,责之切’了。只是吉时眼看就要到了,亲家太太要教训他,不妨待二弟妹大殓后,再教训也不迟,我们且先进去可好?”
平老太太想起女儿这会儿还孤零零的躺在灵堂的箦床上,心里猛地一酸,也顾不得再与顾家人多说了,冷冷“哼”
了一声,算是答应了顾准的话,被儿子儿媳们簇拥着进了灵堂。
顾蕴被平大太太抱着,——平大太太也不知是不是怜惜她,这两日几乎是到哪里都抱着她,能不让她自己走路,就不让她自己走,所以一进灵堂,顾蕴便居高临下看到了躺在箦床上的母亲。
母亲穿着真红色的翟衣,发髻上插满了花钗,在头凤凰着的一盏油灯发出的微弱光芒的照射下,表情安详,神色温和,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顾蕴眼前霎时模糊成一片,挣扎着从平大太太身上滑到地上,叫了一声:“娘亲!”
便要往箦床上扑去。
两世为人,她终于第一次在神智清醒心智明白的情况下,见到了母亲的真容,可为什么却是要在这样的情形下!
“蕴姐儿,你不能上前!”
平大太太已反应过来,几步上前便抓住了顾蕴,将她抱回了原地。
如今已是近六月的天了,盛京城的夏天虽比旁的地方要稍稍凉快一些,也凉快不到哪里去,平氏的遗体又已停放整整六日了,就算箦床四周都摆满了冰块,又岂能一点都不发生变化?
事实上,鼻子稍微灵一点的人,已能闻到灵堂里的气味与外面的气味有些不一样了。
平大太太惟恐吓坏了顾蕴,这才会忙忙将她抱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