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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疑虑，此刻他也只能暂埋在心底。

“很好。”

听闻岳飞之言，赵构微微颔首，淡淡道，“你退下罢。”

言语间，他没有动，甚至没有睁开双目。低声地说出这三个字之后，便再无动静，简直让人怀疑是否已然睡去。

岳飞凝神看向他，但见他长睫低垂着，随着有些不稳的气息微微抖动着，在眼下落出一小片淡色阴影。平静，却也太过平静，无法掩饰地透露出极致地疲态来。

缓缓地，他拱手道：“臣告退。”

说罢转身离去。

听闻渐渐远去的脚步声，赵构徐徐睁开眼，扭头看过去，恰见岳飞高大宽阔的身影消失在门边。

在光影的掩映下，有些模糊，有些晃动。

然后只听得“吱呀”

一声，一切归于平静。

死一般的平静。

这样的场景太过似曾相识，一刹间同某些回忆，就这样突兀地重合起来。

五指死死扣住周遭的被衾，赵构忽然狠狠地颤抖起来。如同即将溺水而亡一般，不可自制地陷入到某个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来、来人……”

几乎是歇斯底里地，他忽然冲门外喊道。

很快大门被打开，内侍仓皇而入，一眼便看见赵构半坐起身子，浑身颤抖地死扣着床沿，而腰腹处那刚包扎好的伤口，已然又是殷红一片，腥膻的气息几乎浸透了身前的被衾。

“殿下！这……”

内侍吓得不轻，赶紧将刚离去没多久的太医尽数唤了回来。

于是寝宫内再度陷入一片混乱。

岳飞沿着回廊徐徐步出，并未留心到身后的喧哗和仓皇。

此时此刻，他才算是真正地放下心来。他不惜伪造遗照所达成的一切，似乎终于有了结果。

他笃信，此生，一切将会变得不同。

一定会。

在汴梁休养了月余之后，赵构凭借着赵桓让位的一纸遗照，成功继统，改元建炎。

新帝即位，原本跟随在他周遭的部下，也都不同程度地得到了擢升。而岳飞却有些出乎意料地被封为殿前司副都头，从宗泽帐下转到了京城禁卫中。

而宗泽则被晋升为开封府尹，手下军队则被朝廷尽数收编。

赵构继位不出几日，他便上奏折，提出此刻应当加紧巩固城防，训练兵士。不想此奏折一出，却引起了地下朝臣截然不同的两种看法。

赞同的，只道金兵不会善罢甘休，迟早再度南下，卷土重来。因此应当立刻招募兵马，巩固城池，一来抵抗金兵进攻，二来则收复失地，迎回二圣；

反对的，却道金兵已然掠得二圣在手，必然自视高枕无忧。而其此番南下进攻，已然劫掠金银财物不计其数，如今大宋河山残破，民生凋敝，当务之急理当是恢复民生，休养生息，而非将已然匮乏的财务，花费在军需之上。

各自有理，相持不下。

退朝之后，赵构一言不发地回到御书房，经过门口余光瞥见守卫之人，正是岳飞。足下一顿，道：“进来。”

岳飞领命，便跟随着步入房内。

实则于他而言，战场上金戈铁马，肆意杀伐惯了的人，还当真有些不习惯在这禁宫之内，空持着一把佩剑，却不能杀敌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