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你现在已经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你所想摆脱的,不过是我的阴影而已。而正因为你真正想摆脱的人是我,所以你给出的建议,我不可能同意。”
谢云耸耸肩,仿佛在回答一个看起来无关痛痒的问题一样,语气轻松的否决了楚凌的提议。他此刻看起来仍旧是先前那副悠然的平淡的样子,但楚凌却敏锐的感觉到,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仿佛在一寸寸的凝结……
谢云笑着站了起来,他举步优雅的走到楚凌面前,在他的前面站定。他高大的个子因为光线的问题把楚凌整个身体都圈在他的影子下,上挑的眼角,风流写意的目光悠闲的锁定楚凌的黑瞳,然后直直的深深的看进去,不给对方哪怕是一丁点摆脱的余地。他开口,语气上已经没了从前那种宣誓所有权一样的态度。相反,这虽然是一字一顿但听起来相当平淡的句子更像是在给一个已经被纳入羽翼下的所有物定位——
“你给我记住。你,永远是我的人,我是不会放手的。最好把你这种思想从你的脑子里屏除掉。”
楚凌也唰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很快,加上谢云半点都没有让步,所以他站起来的时候距离谢云相当的进。他们的鼻子差一点点就要碰到对方的,每一次呼吸时的热气都可以打在对方的脸上。
楚凌也没有后退。在相隔不到两厘米的距离中他一双愈发黝黑的瞳仁冰冷冷的看着谢云写满独占欲的眸子,开口,声音却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和气愤,“这么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谢云微微眯了下眼睛,在楚凌步步紧逼的目光下缓缓的摇了摇头,慢慢的回应:“永远都没有。”
楚凌看着谢云那张似乎永远都那么固执那么专横那么自以为是的脸,垂在身侧的手一下子收紧,他又深深的看了谢云一眼,随即闭了下眼,点了下头,“很好。”
说完他再不去看谢云的脸,侧身擦过挡在他前面的谢云,毫不留恋的转身走向门外。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停下来,却没有回头,“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
他用清越的声音慢慢的说出这句话,话落之时他人已经离开了谢云的书房,在他身后,实木的房门被狠狠甩上,巨大的声音如同直接敲在人心上一样的——
决裂。
看着被反手甩上的书房门,谢云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了楚凌刚刚坐的位置上。当那份围绕在周围的强大的气场逐渐散去后,这个坐在昏暗书房中的男人,在夕阳下独自一人的身影竟显得有些孤独而落寞……
从小到大,他做什么事都很成功,成功到只有他去主宰别人,而没有其他人可以动摇他在圈里的位置。而如今和楚凌,虽然表面上看是他在主导着控制着对方,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在面对楚凌一次又一次的反抗背叛时,他才是被动的那个。先看着对方逃走,然后在去镇压。而在这一次次的挣扎反抗与专横镇压中,首先沦陷的,却是他自己。
他在面对旭的时候错过一次,所以处置起楚凌的事情来就越发的小心翼翼不想再重蹈覆辙。可偏偏他又是自私的,就如同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可以放楚凌自由做他想做的事情,但是拴在他脖子上的那根线,是必须要握在自己手中的。于公,他怕彻底放手之后那顽固不化的小子反了谢氏的天;于私,他怕放手之后那人就再也不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楚凌……
在心里轻轻的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谢云再次叹了口气,慢慢眯起了眼睛,拿过电话拨了出去,“何琰,派几个机灵点的人盯着楚凌。”
而楚凌,当他回到自己房间之后便吩咐了阿曼。
“去给我约刘局。就说……我明天想跟他聚聚。”
楚凌所说的刘局是京城的x局局长,这年头吧,绝大说多数的高官家里都会好巧不巧的有个做生意做的风生水起的亲戚。这位刘局自然也不例外,家里有个侄子在做生意,窥觊着非洲那块儿上好的奶酪却偏偏插不上脚只能看着人家吃肉干着急,只不过在非洲那个动荡的地方,想站稳脚跟却不是只有钱就可以摆平的,而楚凌正好是个契机。
在利益的驱使下放下了官架子的他和楚凌一直走的比较近,而楚凌则是一遇到敏感问题就或者态度暧昧或者避重就轻,这让他很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所以这一次楚凌上赶着约他出来,他当然不会拒绝。
见面自然少不了一阵寒暄,酒过三巡之后楚凌终于把话题拉到了重点上。他对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笑着礼节性的优雅抬手举了举酒杯,略想了一下便开口直截了当的说道;“谢家有一场内部的权力纠纷需要解决,时间是在三天后午夜,地点是城东近郊的别墅区。到时候,希望刘局您卖个面子,别让那里出现什么不必要的混乱情况。”
楚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对面的中年男人不傻,自然也听得出来对方是想让自己利用职权把可能的居民报案或者片警巡逻压下来,不管那边出了什么事儿都按兵不动,等谢氏的目的达到了再让他们的人去清理现场……
以这个刘局的权限来看,做到楚凌要求的事情不难,何况这楚凌背后还有个商业巨头谢氏撑着,这件事之后就相当于他卖了楚凌和谢氏两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于是他思索片刻,接着很快应承下来,不但答应的痛快,而且还多问了一句:“要不要封消息早做安排?”
楚凌将手中的杯子跟刘局碰到一处,带着淡淡的感谢的笑容,“您看着办吧。”
而谢云得到的报告确实是:“他最近仍旧是在跟各种各样的人约会碰面,没有什么异常。”
悔恨
三天后的晚上,楚凌把锦约了出去,说是想找他聊聊。锦当晚正好没什么事儿,当下也没犹豫,便跟着楚凌一起去了一件位置偏僻但内部装潢上层的酒吧。
两个人在大厅里的卡座上坐了,叫了酒就慢慢的一口口的品着,在午夜酒吧中飘荡着的带着淡淡忧郁的曲子里,两个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锦的性格楚凌是知道的,叹了口气,仰头将杯中的酒倒进喉咙,又给自己添上半杯,楚凌转动着在灯光下闪着暧昧光泽的淡红色液体,开口轻笑,灯光下,他脸上的表情再不复当年那般有着隐约可见的狂傲,反而在晦涩的灯光中越发的深沉沧桑了……
“五年前~我们都不太成熟。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所做的事所说的话确实太激进了些。”
楚凌说这话是在为当年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跟他道歉。锦虽然性子沉默不苟言笑,这话里的意思却不会不懂。闻言他深深的看了楚凌一眼,仰头将杯中酒喝了个干净。他没有说话,以这个动作来告诉楚凌他的回答。
而后,锦顿了顿,面瘫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忽然开口说道:“五年前你走的时候我去了机场,却在那里意外的看见了温子渊。他……当时手里拿着的应该是你从小带在身边的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