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自己的潜意识里认识到,总有一天是要搬出去的吧。
奇妙的潜意识。
“那我走了,”
见顾善没再说话,江若水便又说,“下午学校还有点事情。”
其实没有事情,但是,有时候借口说著说著,就变成了习惯,对著顾善,他已经没办法变得坦率了。
顾善便点点头:“走吧,我说了要送你。”
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都没有打破车里那份沈默。
或许还是伤感的,就算不是那种关系……江若水用手撑著下巴,望著车窗外,心里这麽想著,有著淡淡的自嘲。
到了学校,宿舍楼下,下了车,江若水想要拎过顾善手里的旅行袋,却被顾善阻止了。
顾善笑著说:“不请我上去坐一坐吗?”
江若水有些讶异,但顾善不给他婉拒的机会便又开口:“如果你要整理的话,我可以帮忙。”
“不用,都已经收拾好了。”
江若水一说完就有点後悔,再怎麽说,他觉得说出这话来,有些过分了。
果然,顾善眼里有著一闪而逝的受伤,但他瞬间便又隐藏好,继续笑著说:“那好吧。”
“……要不,上去坐坐,喝杯水吧。”
江若水终究说道。
如果不是早先亲耳听到顾善说他喜欢的是lee,亲眼看到他对lee无微不至的关怀,他几乎要怀疑顾善其实有多舍不得他,顾善脸上的难看笑容,只有他自己看不见而已。
宿舍在五楼,单人间,坐北朝南,方位很好。
进了门,顾善左右看看,是个小套房,除了卧室以外,还有厨房卫生间,和阳台,整洁有序,温馨自然。江若水很是熟悉地进了厨房拿了杯子给他倒水,顾善才发觉到,他已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日子了。
让顾善坐在仅有的一把椅子上,自己坐到了床上,江若水知道自己还是有点无所适从。对一个人的感情,不是说收,就全部都能收回来的。
低著头看著手中的玻璃杯,好一会儿,两人相对无言。直到顾善轻轻开口:“以後,你一个人住,照顾好自己。”
江若水抬头,微笑说:“我知道。你也是,你比我还不如呢。”
顾善便也微微扬了扬唇角,没有作答。
又过了一会儿,江若水将杯子放到桌上,起身:“真不能再留你了,我和教授约好了,三点锺要去办公室。”
顾善便也起来,放下杯子,低低说了声:“好。”
回程,顾善一手握著方向盘,一手扶著额头。身边的副驾驶位置空了,他觉得车子一下子变得好空。
回到家後,这种感觉更甚。
好奇怪,江若水明明没有拿走太多东西,但是房间一下子变得好大起来。视线所及,都是空空的,一无所有。
没有他平时穿的拖鞋,没有他平时用的杯子,没有他爱看的书和杂志,没有他的笔记本电脑。顾善走进厨房,冰箱里没有只有江若水爱吃的花生酱,碗柜里没有他专属的便当盒。
顾善走进卧室,衣橱里没有他的衣服,床头柜上没有他的眼镜,小书桌上没有他的记事本。
卫生间里没有了他的牙刷和漱口杯,架子上没有他的毛巾。
所有的地方都空了。
江若水的行李不多,但是却将他的全部东西都带走了,一点都没有留下来。
顾善慢慢地倒到床上,拥过被子来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是肥皂粉的淡淡清香──顾善猛地跳起来,冲到了洗衣室,看见外面的小阳台上,飘荡著的洗好的床单和枕套。江若水收拾好行李之後,换洗了它们。
……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顾善终於相信,所有的一切,都是江若水早就预谋好了的,他要把自己从这里彻底清除,甚至连一点气息都不剩。
他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吝啬得连最後一点他的味道都不留给他?顾善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思考,呆呆地立在那里,看著床单在阳光和风中飞扬。
想著江若水在车上,不经意地说了一句:“今天难得是个好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