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洗你的,我不会窥视。”
镇定自若的答话,平原君的语气并无促窘,“时间急迫,有些话必须交待清楚。”
交待?交待我如何伺候圣上么?
“排风,我知道你心存怨恨……”
紧绷语气,缓和了许多,亦带有些许探究,“是风少劝你回府?”
“人都回来了,何必多此一问?姐夫,您天资聪慧,算准了姨妹会走回头路……如若不然,将军府岂敢张灯结彩、尽显喜庆?”
薄凉轻叹,我缓慢抬眸,瞥望离木桶不到三尺距离的华服男子,“有个问题,我惦记了许久。以前不敢冒然试探,现在,则是恍然顿悟——你与韶王本质相同,都有野心,都想称帝。”
屏风外的昂藏身影,似有几分僵硬。
“走进些,看着姨妹的眼睛回答。”
质疑,直白且坦然,“告诉我,你是不是渴望龙椅?渴望君临天下?”
“渴望!倘若说从未肖想皇位,实属自欺欺人。”
并不犹豫,倏然朝我迫近的脚步声,夹杂了庄重之辞,“自从兄长仁怀太子辞世、自从惜弱撒手人寰,本王对于至尊皇权,便有了源源不断的向往!本王拥有不次于韶王的灵活头脑,亦拥有他万分钦羡的高贵血统,为何不倾尽所能、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
挑眉,我无畏无忌问,“所以,你打算利用我,才不出声反对册立之事……对么?”
六十五章二祸苍龙
“利用?!”
衣襟,倏然被拓跋平原攥住,我整个人被他轻而易举拎起。动作之迅疾,令我措手不及,“杨排风,说话别昧良心!我若心存利用,会主动提醒你选妃在即?会主动留你长住怀王府?”
离开温温热水,我骤感寒颤,一时间苍白了言语。
“囚困于廷尉司、孤身只影抄写经文的日子,是谁动了恻隐之心接你回府?身染风寒、高烧不退的深夜,是谁守在你席榻不眠不休?祖母辞世、家宅变故的往昔,又是谁反复安抚你怅惘心绪?”
叱责,缘于雷霆震怒的拓跋平原,“杨排风,别以为自己拥有三分姿色,便忘记当初最落寞、最丑陋的模样。”
“莫不敢忘。”
无惧于平原君满腔愤怒,我嘲讽道,“姨妹还记得疹疫期间,亲口允诺你三件事……怎么,第一件事便是提点我,滴水之恩当以龙椅相报?”
“你……”
力撑满头黑线,平原君即刻反驳,“心生帝王欲,皆因我拥有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子身份。试问满朝文武,谁不渴望君临万众之上的皇权?”
冷笑,我不屑辩驳。
“排风,我希望你能体谅我……如同我纵容你那般,理解我、理解皇子身份所代表的复杂涵义。”
湿透了的衣襟,被平原君缓慢放开。
“我明白……你惦念贺兰芮之,然而,他可像我给予你最大限度的纵容?任由你肆无忌惮打出王爷名号、折腾什么【渭水泱泱】?当你死缠烂打非逼我借一千两银票时,你满心偏袒的好师弟宇文昭则,却为韶王马首是瞻、屡立战功——于斯,我可曾倾吐忿怨?”
“还记得东郭吕么?即诬陷你谋害长乐郡主的吏官……郡主死因,始终查无所获。杨延光征战沙场,刑部本该提你问审。是我以左监国身份压下所有非议、驳回东郭吕的陈情表,保你清白——于斯,我可曾邀功?”
我愣住。
无奈叹息,自头顶上方传来,“傻丫头,我一直以为你知是非、通情理。不料,你如此薄情、如此不体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