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錯過的那些日子裡,小狐狸已經不再是需要他保護照顧的孩子了。
他可以跟滄衡宗的精英弟子打成平手,可以在遇到混亂危機時臨危不亂。
也可以面無表情,冰冷地跟他說道:「師尊,為何不能放我自由?」
「我們就此別過吧。」
柒阮言罷,決然轉身而去。
他衣袖輕揚,招出飛劍,頭也不回地御劍離開了。
沈翊始終沉默著,出神似地看著柒阮逐漸遠去的背影。
他當真長大了許多,已經不再是那個只能讓他載著御劍的小徒弟了,也不會再因為第一次在天上飛而感到好奇、驚慌。
沈翊突然有些懷念起了從前,那乖巧可愛黏糊糊地跟在他身後的小狐狸,好像徹底不見了。
他的小狐狸不見了,沒有了,被他親手弄丟了。
而且可能……此生都找不回來了。
「沈翊,為什麼要讓自己這般痛苦呢?」曾經無數個晝夜縈繞在耳邊的聲音再次響起,心魔之聲宛若夢魘低喃,「追上去,留下他,告訴他,你也很愛他,不好嗎?」
沈翊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而柒阮也並未停下回頭看哪怕一眼。
他漫無目的地御著飛劍離開了滄衡宗,不知道到底要去往哪裡,只隨意地在天上慢悠悠地亂飛。
柒阮甚至沒有傳音告訴季子期,又或者慕久關於自己要離開的事情。
一直到他飛累了,隨便找了一處小城鎮落下,暫且安頓在鎮上的某家客棧時,方才收到了季子期的傳音。
「小阮,你……沈仙尊說你先行離開滄衡宗了?你現在在哪裡,需要我來尋你嗎?」
季子期語氣急切,帶著擔憂,不似有假。
柒阮這才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末了又想起對方看不見他的臉,不需要強撐著笑容來安撫,就又滿臉疲憊地收斂了笑容。
「放心吧,我沒事。」
「你真的沒事嗎?不然我還是來找你吧?你在哪裡?」
「沒事,你讓我一個人待著吧。」話落,柒阮掐斷了跟季子期的傳音,有氣無力地趴在床上。
他化作原型,憨態可掬的雪白小狐狸出現在床上,毛茸茸的小腦袋深埋在被褥中,苦著臉整理那一團亂麻般的思緒。
柒阮就這樣與世隔絕,獨自消沉了數日,好不容易心情緩好了些,打算離開客棧,在城中到處走走。
卻沒料到,他在客棧樓下用早點時,那小二聽他問起城中有什麼好玩的卻一臉詭異。
「怎麼了?」柒阮很是疑惑。
店小二壓低聲線道:「這位客官,您這幾日沒出過房門不知道,我們這城中鬧鬼了!」
「現在城中人人自危,還哪有什麼好吃好玩的呀……」
他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四周,「若你沒什麼事,還是儘早離開這鎮子吧。」
店小二本是好意,想勸說這看起來嬌貴漂亮的小公子趕快離開,免得遭遇不測,卻沒料到柒阮聽聞鬧鬼反倒來了興致。
「什麼鬧鬼?可否跟我說說看?」
店小二一臉見鬼的表情看著他,「小公子,您是當真不怕啊?」
柒阮從乾坤袋中掏出一枚靈石塞到店小二手中,「你且說說看?」
那店小二看到靈石頓時兩眼放光,恭維道:「原來是位上仙呀!哎呀,真是小的有眼無珠,還請上仙大人等著,我去給您取壺上品的碧螺春來,咱邊喝邊聊哈!」
尋常凡人都喜歡管修士喊上仙或仙人,畢竟在他們看來,通曉法術,能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就跟神仙沒什麼分別了。
那店小二樂呵地取了壺好茶來,又給柒阮多上了好些糕點,這才跟他說起了鎮上鬧鬼的傳聞。
他們現在所在的小城鎮名為溯風城,是一個規模很小的城鎮,城中富戶不多,大多數人還是以農耕為生。
這城中唯一的富戶名為林海,他是城裡的大地主,妻妾無數,兒女成群。
「只是這林海吧……他名聲不太好。」店小二壓著嗓子,生怕被人聽見,「林海向來好色,家中除了正室外還娶了五個小妾,女人多了事兒就多,每天不是爭風吃醋就是互相栽贓,動不動就傳來誰又跟誰偷人的傳聞。」
本來雖然事兒多,但城中老百姓也管不著人家有錢人的事,平時道聽途說,茶餘飯後聊上兩句,也就過去了。
卻沒料到那林府近日竟出了事,據說那林海某夜突然撞了鬼,至今一直昏迷不醒。
林府的人尋來了好些大夫,見城中大夫束手無策後,他們又找了好些據說能驅邪捉鬼的大師。
「據說這林府現在,上上下下人心惶惶,家中一日到晚都傳來大師們念經作法的聲音。」
店小二又說道:「但若只是林府出事倒還好,這兩日來,城中又66續續有好幾個青壯年倒下了,都跟那林海一樣昏迷不醒。」
柒阮蹙了蹙眉,「這聽著不似鬧鬼呀……難道不是得了什麼怪病嗎?」
「不不不,就是鬧鬼了!」
小二突然臉色微紅,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道:「據說那林海昏迷之前,正在跟他的小妾……行夫妻間的……那檔子事。」
「林海那入門的小妾長得極為水靈,嘿嘿嘿……」小二笑了笑,又想起自己跑題了,趕緊正色道:「反正那夜,林海暈倒了,那小妾也變得瘋瘋癲癲的,總是說著自己見到鬼了,見到女鬼來找林海索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