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焚鶴時常覺得不如死了算了,這宗門大比魁不當也罷。
直到宗門大比前一日,李焚鶴成功突破元嬰中期。
天露異彩,紫光紛呈。
李焚鶴激動地沐浴在天地靈氣下,成為當世同齡修士里唯一一位元嬰中期。
他的突破也引來修真界不少關注,宗主甚至親自送了一箱名貴丹藥給李焚鶴。
與宗主一樣來送禮祝賀的人不在少數,臨安宗仙君也來訪扶光峰。
臨安仙君沈諶止久居深山,楚栩雲曾跟他一起潛心修道,情誼深厚。
此次相逢,沈諶止身著一襲素蘭道衣,面上卻以白紗遮目。楚栩雲不由多看了兩眼。
他分明記得上一回見到沈諶止時,沈諶止的眼睛還沒盲。
怎麼好端端的就瞎了呢?
「好久不見,栩雲仍猶當年一般氣勢不減,只是依我拙見,你的心境似乎不比從前。」沈諶止唇角微含笑意,示意身旁小弟子遞上禮物。
小弟子困惑地看了一眼楚栩雲,忍不住開口道,「師尊,這位不是楚仙君。」
沈諶止眉宇微蹙,自腰間解下劍鞘,輕輕敲在小弟子的頭上,「休得胡言,快將禮物遞上。」
見此場景,楚栩雲心頭一跳,沒想到他竟然能認出自己的易容,「你如何得知?」
沈諶止的修為在楚栩雲之下,按理來說是絕不可能認出他的易容的。
聞言,沈諶止卻笑了笑,指尖輕輕點觸在自己眼前的白紗上,緩聲道,「在下於三年前悟得一門道法,此道名為問心道,觀世不用雙目,而是問心。」
也正因此,他不需看到楚栩雲的臉,也能認出楚栩雲。
楚栩雲愕然地望著他,眼神很快流露出一絲崇拜之意,「此道如何修煉,可否請諶止詳述一番?」
沈諶止見他感興,唇角笑意更深,剛想同他解釋,下一刻便發覺有一道邪惡魔氣靠近,他面色驟然冷峻下來,抬手拔劍,朝著那魔氣殺去,「太清聖地竟有膽大魔修在此招搖!」
他的劍尖還未抵達,就被一隻手輕而易舉地攥住了腕子。
「諶止,郁逞不是壞人。」楚栩雲回眸看向郁逞,知曉肯定瞞不過沈諶止,只得嘆息一聲,「還請諶止手下留情。」
話音落下,沈諶止臉色微變,壓低聲音,輕輕道,「栩雲,你為何庇護他?」
郁逞把楚栩雲擄走的傳言他並非沒有聽過,只是他不相信以楚栩雲的實力會輸給郁逞,其中定有什麼玄機。
「說來話長,郁逞不會害人。」楚栩雲將同樣困惑的郁逞牽到身後,嚴嚴實實地保護住,「咱們可否先談一談那問心道?」
沈諶止幾欲再問,可想來楚栩雲不是是非不辨之人,只得先忍下來,「你有你的道理,我不便過問,可千萬不要被他人發覺。」
「嗯。」楚栩雲松下一口氣,轉眸對上郁逞不解的視線,輕輕拍了拍郁逞的手背安撫,「諶止人很好,不必擔心。」
郁逞微微頷,他沒見過臨安仙君,聽說這人常年閉關不問世事,想來跟阿栩也算不得太熟悉。
「既然你感興,那我便傾囊相告,」沈諶止將劍收回劍鞘,低聲道,「當初我修為久未增益,除魔時又傷了眼睛,陰差陽錯之下領悟了這門道法,人之五感複雜無比,有時失去眼睛,反而會用心看到平日看不到的東西。」
楚栩雲心神震盪,心想這問心道竟和無言道有異曲同工之妙,他連忙道,「我先前也修了一門無言道,只是我近日來不得已破了道法,難以修補,只得放棄。」
「無言道?」沈諶止尾調上揚,頗為好奇道,「可是那種不可言語的道法?」
「對。」楚栩雲認真點頭,「可我已破了道法,重頭再來實在太難。」
「那你可否覺得破道之後有什麼與往常不同之處?」沈諶止淡聲詢問,「依我看來,你的心境的確變化許多。」
楚栩雲深以為然,「是,我最近總是心跳得很快,尤其是看到郁逞的時候。」
郁逞靜靜聽著,唇畔的笑意卻藏都藏不住。
阿栩當真一片赤誠,怎麼連這樣的話都輕易告訴給外人,說給他一人聽就夠了。
沈諶止沉默片刻,輕咳一聲:「……原來是因為此事。」他好像突然明白為何楚栩雲不殺郁逞了。
「諶止,以你所見,我還能繼續修此道麼?」楚栩雲還是很喜歡這門道法的,畢竟是他研究多年,不想半途而廢。
沈諶止思慮片刻,緩緩道:「無言道本質應與閉口禪類似,不如你以修閉口禪的方式來修無言道,不說葷話,不說謊話,更不說奉承話。」
話音落下,楚栩雲輕輕吸了一口氣,「原來如此,從今日起,我繼續修無言道。」
郁逞倏然回過神來,「什麼?」
「我要修不說謊話,不說葷話,不說奉承話的無言道。」楚栩雲自認他可以做到,因為他從前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聞言,郁逞笑了笑,似是覺得十分有,忽地湊近他耳邊,低聲詢問,「阿栩,正好我想問一問,你覺得我與紀憐洲誰的劍法更好?」
楚栩云:……
郁逞:……
「我明白了。」
郁逞失笑了聲,只覺楚栩雲可愛極了。
他的劍法的確不比紀憐洲,阿栩竟然真的只因為沈諶止一句話便打定主意不再說假話,怎會如此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