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低声说。
鸿俊十分难受,意识如一团糨糊,头痛得像有锤子在脑袋里不停地往外猛敲。叫道“我不喝药”
“喝了药,病才会好。”
孔宣端过碗,内里装着小半碗苦若黄连的药汤。
鸿俊忍着不适喝了,然则一阵反胃,刚喝下没多久,便“哇”
的一声吐了出来。
“孔宣”
女子快步进来,怒道,“你又让他喝什么药”
“退烧药”
孔宣不悦道,“再这么病下去,明天怎么上路”
女人容貌倩丽,却甚是疲倦,脸色带着一抹苍白,慌忙上前抱着小鸿俊,不住哽咽,泪水滚下来,淌在他的耳朵上。
鸿俊倚在她胸脯前,感觉到她的体温与身上的软香,那直觉仿佛深藏于彼此的血脉中,令他带着哭腔大喊起来。
“娘”
贾毓泽抱着儿子恸哭失声。孔宣却被母子俩哭得十分烦躁,起身吼道“是我没用是我没用”
鸿俊被吓得一怔,药汤虽吐了不少出来,却终究挥了剩余的少许药力,头不再痛了。
“景珑呢”
鸿俊问道。
“景珑听说你病了,送了本书来给你。”
贾毓泽道,“娘给你拿过来。”
“不要给他。”
孔宣眉头深锁道。
贾毓泽经过孔宣身边,看也不看他,径自拿了本书来,放在鸿俊榻畔。书页尚未残破,贾毓泽又坐到一旁,小声说“娘得去收拾东西,你困了就睡,听话。”
鸿俊张了张嘴,说“爹,我梦见许多坟。”
“做梦。”
孔宣皱眉答道,“别怕,爹正忙着。”
两人便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鸿俊翻了几下手中书页,满脸迷茫与疑惑,看见最后一页上以墨笔画了个黑影,侧旁注解“天魔”
。
房门突然又被推开,孔宣再次进来。小鸿俊抬头看,孔宣坐到榻畔,问“看得懂字么”
鸿俊说了声“嗯”
,孔宣又说“别看这本了,不是什么好书。”
说着又递给他一块冰糖,说“吃着。”
鸿俊见了糖,便笑了起来,把糖含在嘴里,孔宣摸摸他的头,低下头亲了他额头一口,小鸿俊注意到他的腰畔,挂着的那枚碧玉孔雀翎,正是自己随身携带的腰佩,便伸手去摸。
孰料孔宣却紧紧地把他抱在怀里,不住哽咽,使劲地摸他的头,摸他的脸,又用力亲吻了他的眉毛,低声道“星儿,爹对不起你”
鸿俊问“爹,你又怎么啦”
孔宣吁了口气,摇摇头,闭上双眼,起身复又离开。
房内房外十分闷热,正值夏夜,一场雨迟迟不下。他一个踉跄下床,只觉头昏眼花,像踩在棉花上。
他推门出去,入夜时,外头长街上传来敲梆之声,那是他最熟悉的长安夜,木屐“叩、叩”
声响。
不远处,传来贾毓泽愤怒的声音,父母似乎正在吵架,鸿俊便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过去。
“我不知道是谁在给他们通风报信”